一九六二年九月二日
聰,親愛的孩子:上月初旬接哥倫比亞來信后杳無消息,你四處演出,席不暇暖固不必說;便是彌拉從離英前夕來一短簡后迄今亦無只字。天各一方兒媳異地,誠不勝飄蓬之慨。南美氣候是否酷熱?日程緊張,當(dāng)?shù)匾磺胁簧宪壍?,不知途中得無勞累過度?我等在家無日不思,苦思之余唯有取出所灌唱片,反復(fù)開聽,聊以自慰。……
……四月一日寄你的全年演出日程,務(wù)望改正、補正后寄來。你日常想必有一本小冊子,專記預(yù)先約定的演出。用此校對其實甚易?!?
……我們聽你唱片如見真人,此中意義與樂處,非你所能想象。望體念父母思子之心,把唱片源源寄來,以慰懸念于萬一!媽媽好想念你!……
……前昨二夜聽了李斯特的第二協(xié)奏曲(匈牙利鋼琴家彈),但丁奏鳴曲、意大利巡禮集第一首,以及Annie Fischer〔安妮·費希爾〕彈的B Min Sonata 〔 B小調(diào)奏鳴曲〕都不感興趣。只覺得炫耀新奇,并無真情實感;浮而不實,沒有深度,沒有邏輯,不知是不是我的偏見?不過這一類風(fēng)格,對現(xiàn)代的中國青年鋼琴家也許倒正合適,我們創(chuàng)作的樂曲多多少少也有這種故意做作七拼八湊的味道。以作曲家而論,李斯特遠(yuǎn)不及舒曼和勃拉姆斯,你以為如何?
上月十三日有信(No-41)寄瑞士,由彌拉回倫敦時面交,收到?jīng)]有?在那封信中,我談到對唱片的看法,主要不能因為音樂是流動的藝術(shù),或者因為個人的氣質(zhì)多變,而忽視唱片的重要。在話筒面前的緊張并不難于克服。灌協(xié)奏曲時,指揮務(wù)必先經(jīng)鄭重考慮,早早與唱片公司談妥。為了藝術(shù),為了向群眾負(fù)責(zé),也為了唱片公司的利益,獨奏者對合作的樂隊與指揮,應(yīng)當(dāng)有特別的主張,有堅持的權(quán)利,望以后在此等地方勿太“好說話”!
想到你們倆的忙碌,不忍心要求多動筆,但除了在外演出,平時你們該反過來想一想:假定我們也住在倫敦,難道每兩星期不得上你們家吃一頓飯,你們也得花費一二小時陪我們談?wù)勗拞??今既相隔萬里,則每個月花兩小時寫封比較詳細(xì)的信,不也應(yīng)該而且比同在一地已經(jīng)省掉你們很多時間嗎?―要是你們能常常作此想,就會多給我們一些消息了。
秋后演出日程,望早早列表寄來,沒有這張表,我精神上即無法追尋你的行止,這對我是個極大的安慰,幾乎已成為必要的依傍,故每逢季節(jié)轉(zhuǎn)變之時,你都得及早將下屆日程通知?!?
……長期旅行演出后,務(wù)必好好休息,只會工作不會休息,也不是生活的藝術(shù),而且對你本門的藝術(shù),亦無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