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同治皇帝給慈禧太后用了強迫手段,不許和皇后廝混在一處,想要召幸別的妃嬪,又因李蓮英奉了慈禧太后的密諭,常把慧妃背來塞責。同治皇帝心想自己的自由權(quán),已是剝奪得干干凈凈,帷幃之私,實已毫無趣味可言。想來想去,覺得氣忿不過,從此便發(fā)憤不進內(nèi)宮?;屎竽沁吋炔荒苋ィ坼沁吀侨ヒ膊蝗?。也不另召別的妃嬪,便天天獨宿在干清宮。同治皇帝抱了這種消極觀念,當然毫無生趣;不過既生為人,誰無欲念?況且貴為天子,難道守鰥終世的嗎?因此同治皇帝心中實在是非常無聊,但不便明白的說破,又不愿輕蔑自己的人格,趨承慈禧太后的心理,去和慧妃廝混,所以成天的唉聲嘆氣,到覺得自己枉生在天地之間。既是索然無復(fù)生趣,那皇帝的虛位,反是淡然視之的了。
大凡人類的心理,倘然有了心事在懷,又是有望難遂,到了消極地步,便要左不好右不是起來。侍候他人,無論怎樣的小心謹慎,總不能稱他的心,要是偶然疏忽了些,他便觸起心事,藉題發(fā)揮來了,所謂火上添油,火勢當然益發(fā)的大了起來。
現(xiàn)在同治皇帝悶著一肚子說不出的苦,勢必便在近侍的宮監(jiān)身上出氣了。那班宮監(jiān)們怎能知道同治皇帝的隱事,見同治皇帝責怪他們,更是驚惶起來,驚惶了更是摸不著頭腦,所以同治皇帝教他們往東,他們慌了,反去往西。同治皇帝因為宮監(jiān)們不稱心,益發(fā)的怒了。同治皇帝愈怒,宮監(jiān)們愈慌,弄到后來,怒的仍是怒,慌的更是慌,慌來慌去,慌得總不能明白。李蓮英見著這般情形,便到西宮去密奏。慈禧太后聽得同治皇帝常常無故暴怒,恐怕他悶出神經(jīng)病來,到擔起心事來,便傳旨命同治皇帝來見。慈禧太后見了同治皇帝,便反復(fù)地婉言勸慰,言詞之間,仍有給慧妃吹噓的意思。同治皇帝悶著滿腹的心事,任憑慈禧太后說得天花亂墜,總不能打動他的心,但是嘴巴里不能不答允著,慈禧太后眼光何等尖刻,早料到同治皇帝嘴里答允著,并非出于誠意,只因見他并無瘋態(tài),也沒有失儀的情形,到把心寬了下來。不過強要同治皇帝和慧妃湊在一處,實在不好意思說出來。因為自己乃是他的母親,萬無母親給兒子拉皮條之理。所以慈禧太后見同治皇帝執(zhí)意不愿和慧妃廝混,總不能想出法子,使同治皇帝回過心來。當時見同治皇帝并非誠意應(yīng)允,也只得隨他的便。
同治皇帝別了慈禧太后,回到干清宮,想起自己身世之悲,又見慈禧太后總沒有誠意款待自己的意思,新愁舊恨,一齊勾起,因此益發(fā)的在宮監(jiān)們身上出氣。那李蓮英雖是天字第一號的俏皮鬼,但到了這時,也難免挨受責罵。究竟他有主意,便來到西宮,哭訴在慈禧太后面前。那慈禧太后對于李蓮英,本有特別感情,李蓮英也自命為慈禧太后身邊的第一紅人。此番李蓮英哭訴挨哭的情形,加油加醬的說了一遍,慈禧太后也著實憐惜他,便傳旨把李蓮英調(diào)回自己的宮中。那同治皇帝本來覺得李蓮英在自己的身邊,監(jiān)視行動,非常的不方便,現(xiàn)在給慈禧太后調(diào)了進去,到覺得脫了束縛似的。但是心事依然在胸,愁容難變歡容,其余的宮監(jiān)們?nèi)圆幻獍な茇熈R,宮監(jiān)們總因摸不著他的頭腦,也仍是驚慌異常。慈安太后本想設(shè)法解遣同治皇帝的愁悶,只因礙著慈禧太后別有用心,不便明言,就此悶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