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同治皇帝見少婦出了鋪門,便向鋪中伙計詢問那少婦來歷。伙計道:“這是京城里最著名的私娼白芙蓉哩!這人的眼光最準,做客人能揀有錢的做法,現(xiàn)在因為是新年時節(jié),來此購置應用的東西哩?!蓖位实勐犞?,心想:“官娼的風流,已是嘗之殆遍,現(xiàn)在有了這塊美味,何不別開生面的前去嘗嘗呢?”心中想著,忙的踱出絨線鋪子,四下里一望,只見白芙蓉輕移蓮步,在前面走著。同治皇帝這時認定是私娼,便大著膽子,搶步上前,挨近白芙蓉身邊說:“姑娘奔跑太勞,何不同去息息哩!”白芙蓉聽著,假裝羞赧模樣。同治皇帝何等內(nèi)行,把吊膀子的手段,都使了出來。白芙蓉果然欣欣喜喜的入了彀中。同治皇帝便和白芙蓉同坐在那輛騾車中間,直到西河沿下車。兩人找了一家客店,名喚連升店。進內(nèi)看定房間,好在被褥都是現(xiàn)在有的,游子蕩女湊在一起,那有他說,不過是如此這般了。
大凡京城里的私娼,都是借地作陽臺的,大都一度春風,便是勞燕東西,從沒有流連竟夜的。當時同治皇帝和白芙蓉事畢以后,白芙蓉也不客氣,取過皮肉銀子,先自走了。白芙蓉走了出來,少不得又去招蜂引蝶,所以這種私娼,實是臟得異常,因為一宵之間,不知要接到多少客人,因此十個私娼里面,到有十一個是有梅毒的。在外面看來,這般人生得也有很標致的,只是為了那個臟物,上流人都不敢去問津人。同治皇帝那天遇了白芙蓉,反以為千載奇遇,心中很是得意。出了連升店,心中又想道:“私娼已嘗過味了,惟有像姑卻未曾見識,何不也去一游,纔可以載澄小王面前夸些??诹?,”主意想定,趁著胡同的路徑,早已摸得很熟,便挨進大郎外營,進了一家俬坊。
恰巧那私坊乃是三等貨色。因為這時京城里賣淫生涯,窯姐兒遠不及像姑的興旺,但是像姑的規(guī)例,比較的高尚。頭等私坊,生客不能進門,二等的雖是人人可以進去,但卻不能立刻達到實行之目的,惟有三等卻是隨時可辦到的。現(xiàn)在同治皇帝跨進那家俬坊,也有王八迎著,引進一間小屋,屋里邊坐著一名孩子,年可十五六歲,名喚小櫻桃,生得也有幾分可齲王八便自出來,把門掩著。同治皇帝心想:“這里到是劃一不二價的?!背昧艘粫r狂興,復做了一出特別武劇。歇了片時,天已將曉,便忙的開發(fā)像姑銀子。出了那家俬坊,也來不及再到花兒那邊,匆匆忙忙的回進宮來,便上朝視事。忽然想起昨天酒樓的事,但腦筋中總想不起他的名姓來,便連那人的官職衙門,都已忘掉。原來同治皇帝狂嫖濫宿,把身體鬧得虛弱異常,又受春藥的影響,腦力格外的不濟起來。昨天又是私娼像姑,玩得頭昏眼花,所以想來想去,總想不起那人的履歷來。
合該那人有命,這也是前生注定的。同治皇帝也暗自悄語道:“便宜了他!”按下不提。
且說載澄因為春藥吃得十分起勁,這時咯起血來,便臥床不起。恭親王平日也素和載澄淫惡不法,只因沒法可以管束,現(xiàn)在聽得他已病了,非但不懮,反快樂起來,成天的盼望他死。
雖也曾延醫(yī)制藥,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那載澄得病,雖說是咯血,實則花月場中的風流病,他沒一件沒曾惹到身上來。那消多天,病已無救。正在彌留之時,侍從人等便飛忙告知恭王。
那恭王聽著,心中想道:“姑念父子一場,往送其終罷!”想著來到載澄的室中。只見載澄喉嚨間已無氣息,命赴黃泉了。
但是那件黑縐繡白蝴蝶的衣服,還是披在身上。恭王見了,又觸起從前面諫同治皇帝的事情來,不覺大怒道:“這種該死的奴才,留在世間,有何用處?即此一身匪衣,也便死已嫌晚了。”
說著傳命把載澄的尸身,草草成殮,可憐紈绔公子,直落得這番下場,也是可憐不足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