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大定元年冬十月丙午,慶云見,帝即位于東京。諱雍,本名烏祿。太祖孫,豳王宗輔子也。母貞懿皇后李氏。天輔七年癸卯歲生于上京。體貌奇?zhèn)?。美須髯,長過腹,胸間有七子如北斗形。性仁孝,沈靜明達。善騎射,推第一?;式y(tǒng)間封葛王,為兵部尚書。貞元三年,改東京留守,徙王趙。正隆例降曹國公。六年,居母喪,值契丹反,起東京留守。瓜里來犯,擊卻之。海陵使副留守高存福伺起居,將與推官李彥隆托為擊球,度不利。別遣摩囉歡圖淮北諸王。會故吏魯爾錦自南來,具言其事,李石因勸早圖之。遂召官屬會議,于座上執(zhí)存福及彥隆。時完顏福壽、高忠建、盧萬家努、完顏默音等各率兵來附,共殺存福等,遂即位。
十一月己卯,阿蘇、璋殺中都留守薩勒札,使厚嘉努等來賀。以如中都期,詔群臣。諭中都轉運使左淵曰:“凡宮殿張設,毋得增置,無役一夫,以擾百姓,但謹圍禁、嚴出入而已?!?
十二月丁巳,幸中都。詔軍士扈從者復三年。同知河間尹高昌福上書陳便宜,覽之再三。詔內(nèi)外職官言事。
二年春正月戊辰朔,日食。帝撤樂、減膳不視朝。庚午,帝謂宰相曰:“進賢退不肖,宰相職也。有才能高于已者,或懼其分權,不肯引置同列,朕甚不敢。卿等無以此為心?!倍冀y(tǒng)色克、副統(tǒng)布哷坐擅易中都官吏,除名。壬申,敕御史臺檢察六部文移,稽而不行,行而失當者,皆舉劾之。乙亥,如大房山。獻享山陵,禮畢,欲獵,因左丞相晏等諫,還宮。因曰:“朕嘗慕古帝王,虛心納諫。卿等有言即言,毋緘默自便?!毙了?,兵部尚書克實等謀反,伏誅。是日,詔前工部尚書蘇保衡、太子少保高思廉等振賜山東百姓粟帛,無妻者具姓名以聞。壬辰,帝謂宰執(zhí)曰:“朕即位未半年,可行事甚多,近日全無敷奏。朕深居九重,賴卿等贊襄,各思所長以聞,朕豈有倦?”又曰:卿等當參民間利害及時事可否,以時敷奏,不可自便優(yōu)游。命河北、山東、陜西等路征南步軍并放還家。咸平、濟州人三萬屯京師。
二月庚子,詔前戶部尚書梁球等安撫山東百姓。招諭盜賊,或避賊及徭役他徙者,并令歸業(yè),諸罪并與原免。定軍煮私鹽及盜官鹽法,命猛安、謀克巡捕。
閏月甲戌,帝謂宰臣曰:“比聞外議言,奏事甚難。朕于可行者未嘗不從。自今敷奏勿有所隱,朕固樂聞之?!庇衷唬骸俺济裆蠒?,多敕尚書省詳閱,而不即具奏,天下將謂朕徒受其言而不行也。其亟條具以聞。”
三月乙巳,免南京正隆丁夫貸役錢。以廉平戒諭官吏。詔河南、陜西、山東良民被誣為賊者,嫠正之。
夏四月乙亥,詔減御膳及宮中食物之半。
五月壬寅,立楚王允迪為皇太子。
秋七月丁巳,率賓軍士珠勒呼等誣完顏默音子色克寄書其父謀反,帝覽書,辨其誣,誅告者。
八月癸酉,帝謂宰相曰:“唐虞之圣,猶務兼覽,乃能治。正隆專任獨見,故取敗亡。朕早夜孜孜,冀聞讜論,卿等宜體朕意。”詔“百官官吏,凡上書言事或為有司所抑,許進表以聞,朕將親覽,以觀人材優(yōu)劣?!敝^御史臺曰:“卿等所劾,惟諸局文移稽緩,及緩于赴局者,此細事也。自三公以下,百僚善惡邪正,當審察之。否則治罪?!?
冬十一月丁酉,第職官為三等黜陟之。
十二月乙酉,遣刑部侍郎劉仲淵等廉察宣諭東京、北京等路。
三年春二月甲子,詔太子少詹事楊伯雄等廉問山西路。招諭陜西。詔,“濼州饑民移于山西瞻濟,仍于道路計日給食。”
三月丙申,遣官往捕中都以南八路蝗。命戶部侍郎魏子平等分詣諸路勸農(nóng),及廉問官吏。詔免去年諸路租稅。
夏四月,詔吏犯贓罪。雖會赦,不敘。乙酉,振山西路貧民,給六十日糧。
六月己卯,觀稼于近郊。詔“正隆末,濟州逃軍為中都官軍邀殺者,官為收葬?!睆驮t“中都、平州及饑荒地并經(jīng)契丹剽掠,有質(zhì)賣妻子者,官為收贖。”尋令流民未復業(yè)者,增限招誘。
秋八月庚午,詔曰,祖宗時有勞效未曾遷賞者,尚書省酌量升除。諭求仕官輒入權要門,追一官,仍降除。以請求有所饋獻及受之者,具狀奏裁。戊寅,詔罷契丹明安、穆昆戶,分未女直。
九月丙午,招翰林待制劉仲誨等廉問車駕所經(jīng)州縣。
十一月癸丑,罷貢金線緞疋。
四年春正月戊子,罷路府州元日及萬春節(jié)貢獻。
二月,免安州今年賦役。免北京今年課甲。以粟價踴貴,故復免北京歲課緞疋一年。
夏五月,旱。癸卯,敕有司審冤獄,禁宮中音樂,放球場役夫。禱雨于北郊,未幾雨。
秋八月壬申,帝謂宰臣曰:“卿每奏皆常事,凡治國安民及朝政不便于民者,未嘗及也。如此,則宰相之任,誰不能之?!本旁掠衷唬骸靶蝿葜遥H識訴訟,請屬道達,官吏屈法徇情,宜一切禁止。”
是歲大有年,斷死罪十有七人。
五年春正月辛未,命有司,旱蝗水溢之處,免租稅。
二月壬寅,罷納粟補官令。
冬十一月丙午,帝謂宰臣曰:“朕在位日淺,未能偏識臣下賢否,全賴卿等盡公舉薦。今六品以下殊乏人材,保以副朕求賢之意?!?
是歲,聽人射買寶山縣銀治。
六年春正月庚午,敕宮中張設,毋以涂金為飾。
夏四月甲戌朔,詔月朔禁屠宰。尋詔每月朔望及上七日,無奏刑名。
五月戊申,幸華嚴寺,觀故遼諸帝銅像,詔主僧謹視之。壬子,詔云中大同縣及警巡院給復一年。壬戌,諭將幸銀山,諸扈從軍士賜錢五萬貫,有損苗稼者并償之。
冬十月甲申,詔免雄、莫等州今年租。
七年夏五月丙午,大興府獄空,詔賜錢三百貫以宴勞之。
六月癸酉,命地衣用龍文者,罷之。
秋七月戊申,禁服用金線,其織賣者皆抵罪。
九月,詔修起居注王天祺察訪所經(jīng)過州縣官。
冬十月乙未朔,詔所幸郡邑,曾宴寢堂宇勿避。敕有司于東宮涼樓前增建殿位,孟浩諫而止。令吏部察縣令賢否,黜陟之。丁巳,帝謂宰臣曰:“海陵不辨人才優(yōu)劣,惟徇已欲,多所升擢。朕以此為戒,只用實才,自今鷹坊各局分,不得授以臨民職任?!?
八年春正月乙丑,帝謂宰臣曰:“朕治天下,方興卿等共之,事有不可,各當面陳,慎勿阿順取容,偷安自便。”又曰:“朕思得賢士,寤寐不忘。自今朝臣出外,即令體訪廉能及草萊可助治者以聞。”又曰:“卿等舉用人村,凡已所知識,必使他人舉奏,朕甚不喜。如賢,何必計新疏也?!庇衷唬骸昂A晷奁鹁幼?,不任直臣,故所書多不實。可訪求得實,詳錄之?!泵虾圃唬骸傲际分惫P,君舉必書,古帝王不自觀史,意正在此。”帝謂侍臣曰:“唐、虞未有華飾,漢文務為純儉。朕興修宮室,均損宮人歲費充之,今亦不復勞建矣。如宴飲,惟太子生日及歲元,近亦止上元、中秋,未嘗至醉。至佛法,尤不信。梁武為同泰寺奴,遼道宗以民戶賜寺觀,加三公官,其惑深矣?!敝I敬嗣暉曰:“凡為人臣,上欲要君之恩,下欲干民之譽,必虧忠節(jié),卿宜戒之?!敝^李石曰:“臺憲固在分別邪正,然內(nèi)外百司,豈謂無人?惟見卿等劾罪,不聞舉善。今宜刺舉善惡,分別以聞。”
秋九月辛酉,令“自今差役,凡稱御前者,皆須稟奏,仍附冊?!?
冬十月已丑朔,詔戒諭官吏貪墨。令圖畫功臣于太祖廟。
九年春正月庚午,詔諸州和糴,無得抑配百姓。
二月庚寅,制妄言邊關兵馬者,徒二年。丙申,詔改葬漢二燕王于城東。庚子,以中都等路水,免稅。曹、單二州水尤甚,復一年。
三月辛巳,以大名路艱食,遣使減糶。
夏四月癸巳,遣使諸路勸農(nóng)。
六月,久旱,命宮中毋用扇。未幾,雨。
秋七月乙卯朔,罷東北路珠。
冬十月辛丑,詔宗廟之祭,以鹿代牛,著為令。
十二月丙戌,詔振臨潢、泰州、山東東路、河北東路諸民饑。
是歲,帝謂宰臣曰:“亡遼日屠食羊三百,豈能盡用?徒傷生
耳。朕每食,常念民饑,猶在已也。彼身為惡而口祈福,何益之有。朕與大臣論議,非正不言,卿等不以正對,非臣道也?!敝^宰臣曰:“諸臣初仕,競求聲譽,爵位既顯,即徇默茍容,為自安計,朕甚不敢,宜宣諭之?!?
十年春正月甲子,命宮中元宵毋得張燈。
二月甲午,安化軍節(jié)度使圖克坦子溫、副使老君努以贓罪誅。
冬十月甲寅,獵于霸州。聞固安令高昌裔不職,罷之。司候成奉先率職謹恪,除固安令。帝謂侍臣曰:“護衛(wèi)以后皆是治民之官,其令教以讀書?!敝^宗敘曰:“卿昨為河南統(tǒng)軍時,言黃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每念百姓差調(diào),官吏互為奸弊,不早計料,臨期星火率斂,所費位蓰,為害非細。卿當革弊,擇利為之?!敝^石琚曰:“女直人徑居達要,不知閭閻疾苦。汝等自丞簿至是,民間何事不知?凡有利害,當悉心論列,毋為面從,退有后言。”又曰:“比體中不佳,有妨朝事。今觀所奏事,皆依條格,殊無一利國之事。若一朝行一事,歲計有余,則其利博矣。朕居深宮,豈能悉知外事?卿等尤當注意?!?
十一年春正月壬午,詔職官七十以上致仕者,給半俸。命振南京屯田明安被水災者。詔宰執(zhí)以下官生日受饋獻者,罷官。謂宰臣曰:“往歲清暑山西,近路禾稼甚廣,殆無畜牧之地,因命五里我乃得耕墾。今聞民皆去之他所,甚可矜憫,其命依舊耕種。”
夏六月己酉,詔罷同州沙苑歲貢羊。諭自今勞民之事,具以聞。
秋八月癸卯朔,詔朝臣直言國家利便,治體遺闕,毋隱。敕舉劾職官勤惰,命宰臣舉五品以下官。
冬十月甲寅,帝謂宰臣曰:“朕已行之事,卿等務為承順,不復執(zhí)奏。自今朕旨雖出而有未便者,即奏改之。汝尚書省亦當容受直言勿拒?!?
十一月戊寅,幸東宮,謂太子曰:“吾兒在儲貳之位,朕當為汝措天下,無復有經(jīng)營之事。汝但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修道德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如遼海濱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昔唐太宗屬高宗繼伐高麗,此等事,朕不遺汝?!庇种^:“‘爾于李勣無恩,今出之,爾后以為仆射,必致死力。’君人者焉用偽為?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十二年春正月戊寅,詔有司,“凡陳言文字,皆國政利害,自今言有可行,封送秘書監(jiān),當行者,錄副付所司。”諭諸王長史曰:“朕選汝等勸導諸王為善,否,當力諫。不從,則具某日行某事以聞,阿意者罪。”丙申,以水旱,免中都等路去年租稅。二月,尚書省奏,廉察到清強官,令速議升除。詔“自今官長不法,其僚佐不糾正及不舉發(fā)者,皆坐之?!睉舨可袝叩禄鶠E支朝官俸錢四十萬貫,杖八十。
三月,詔尚書省,贓污官已被廉問者,即罷之。
夏五月甲戌,命振山東東路饑。戊寅,禁百官及承應人不得服純黃油衣。禁扈從蹂踐民田。令詢問亡失民間物,償其直。詔給西北路人戶牛。
冬十一月甲戌,詔“宗室中有不任職者,授以散官,量與廩祿?!北?,曹國公主家奴犯事,宛平令劉彥弼杖之,以主折辱令,深責之。臺臣不言者,奪俸一月。戊子,帝屏侍臣與宰臣議事,記注官亦退,帝曰:“史官記人君善惡,朕之言動及與卿等所議,皆當與知,其于記錄,毋或有隱??梢噪抟庵I之?!?
十二月辛亥,禁審錄官以宴飲廢公務。詔金、銀坑冶,聽民開采,毋得收稅。
十三年春正月癸酉,詔免南客車俊者誤犯邊界罪。令有司嚴禁州縣坊里為民害者。閏月詔“東宮官屬有行檢不修及不稱職者,具以名聞?!?
三月乙卯,太子詹事劉仲誨請增東宮牧人及張設,不許。
夏四月己巳,特授洺州孝子劉政太子掌飲丞。
五月戊戌,禁女直人毋得譯為漢姓。
秋七月庚子,復以會寧府為上京。帝謂宰臣曰:“會寧,國家興王地,自海陵遷都永安,女直人浸忘舊風。朕初嘗見女直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蓋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宮不知女直風俗,第以朕故,猶或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會寧,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尋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直詞。雇謂太子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事,未嘗暫忘,故時聽此詞,亦欲令汝輩知之。汝輩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直純實,至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自今當體朕意?!?
十四年春二月戊寅,詔免去年被水旱百姓租稅。敕禁明安、穆昆民毋故會飲。命“衛(wèi)士習女直語,仍自后不得漢語?!?
夏四月乙丑,禁民間妄建佛寺。
冬十月乙卯朔,詔圖畫功臣二十人于衍慶宮圣武殿左右廡。帝謂大臣曰:“海陵崇尚吏事,宰執(zhí)只以案牘為功。卿等當思經(jīng)濟之術,不可狃于故常也?!敝^太子諸王曰:“行莫大于孝弟,老自自蒙天祐。汝等各思自盡,勿因妻妾離間以至相違。”謂尚食局使曰:“太官之食,皆民脂膏。日者品味太多,徒為縻費。自今只進可口者數(shù)品而已?!?
十五年春正月。
閏九月己酉朔,帝謂良弼曰:“今在官者,須職任稱愜所望,始加勉。否則因循,豈為忠臣之道?”又曰:“秉德等在武靈時皆有能名,然不務遠圖,只以苛刻為事,卒賣直取死,得為能乎?”
十六年春正月甲寅,詔免去年被水、旱路分租稅。
夏四月丙戌,詔京府設學養(yǎng)士,及定宗室、宰相子程式等第。制商賈舟車,不得用焉。
秋九月己酉,詔西邊所在和糶為緩急備。詔海陵時臣下被戮者,官為收葬。
冬十一月甲子,以鈕祐祿罕努前使西遼被害,錄用其子。
十二月丙子,詔諸流移人老病者,官與養(yǎng)濟。
十七年春正月行戌,詔“海陵時大臣無辜被戮家屬籍沒者,并釋為良。遼豫王、宋天水郡王被害子孫,各葬舊塋?!?
三月辛亥,詔免河北十路去年被旱、蝗租稅。振東京、博索、哈斯罕三路饑。
六月己卯,謂宰臣曰:“朕年老矣,恐因一時喜怒,處置有所不當,卿等即當執(zhí)奏,毋為面從,成朕之失。”
秋八月庚辰,謂宰臣曰:“今在官者,同僚所見,事雖合理,亦以為非,意謂從之,則恐政非已出。朕甚惡之?!比晌?,謂宰臣曰:“臺臣糾察吏治能否,務去其擾民,且冀其得賢也。今所至皆受訟諜,聽其妄告,使為政者如何可?”
冬十月辛巳,謂宰臣曰:“今在位不聞薦賢何也?昔狄仁伙起自下僚,力扶唐祚,使既危而安,延數(shù)百年之永。仁杰雖賢,非婁師德何以自薦乎?”又曰:“朕年已老,宜及康強時,其政令之未完、法令之未一者,皆修舉之,朕不為怠?!?
十八年春正月庚申,免中都、河北等路前年被災租稅。
閏六月辛丑,命振西南、西北兩招討司民,及烏庫哩實壘部轉戶饑。帝謂宰執(zhí)曰:“縣令之職,最為親民,當?shù)觅t材用之。邇來犯法者眾,殊不聞有能者。比在春水,見石城、玉田兩縣令皆年老,茍祿而已。”平章石琚曰:“良鄉(xiāng)令焦旭、慶都令李伯達皆能吏,可任?!钡勖弥?。復曰:“朕巡幸所至,必令體訪官吏臧否。向玉田知主簿舒穆嚕杳,能吏也,可授本縣令。”
冬十一月庚申朔,尚書省奏,擬宗室額爾克為刺史。帝曰:“郡守系千里休戚,安可不擇人而私其親耶?”不許。
十九年春二月乙卯,免去年被水旱民田租稅。
夏四月已丑朔,詔振西南路饑。帝謂宰臣曰:“奸臣欲有規(guī)求,往往私其黨與,托以他事,陽不與,而陰為之力。朕觀古之奸邪,當建儲之際,惟勸擇立昏懦,冀他日可弄權為奸利也?!庇衷唬骸半抻^前賢,將諫,與父母妻子決,示以必死。同列目睹其死,不顧身,又為之諫,此盡忠于國者,人所難難也?!庇衷唬骸叭硕喾钺?、老,意欲徼福。朕初頗惑之,旋悟其非。且上天立君使之治民,若磐樂怠忽,欲以僥幸,難矣。果能愛養(yǎng)下民,天必祐之?!?
六月戊子朔,詔更定制條。
秋七月辛未,有司奏擬趙王子實古納人從,帝曰:“兒輩尚幼,若奉承太過,使侈心滋大,卒難節(jié)抑,此不可長。諸兒每入侍,朕必涖之以嚴,庶知朕教戒之意。
二十年春正月丁丑,以玉田縣行宮地偏林為御林,大淀濼為長春淀。
三月乙丑,詔免中都等路去年租稅。尋罷西北路進馬、駝、鷹、鶻等。
夏四月乙巳,帝謂宰臣曰:“女直官多謂朕食用太儉,朕年高,不欲屠宰物命。貴為天子,克自節(jié)約,亦不惡也。服御或舊,常使瀚濯,破始更易。帳幕但令足用,何用華飾?”復曰:“山后地皆親王、公主、勢家所占,轉租于民,皆由卿等之不察。當盡心勤事,毋令朕煩勞也?!庇衷唬骸半抻^《資治通鑒》,編次歷代廢興,甚有鑒戒,用心如此,古之良史也?!庇衷唬骸翱な剡x人,資考雖未及,廉能者則升用之,以勵其余。”又曰:“岐國用人,一言合意,便升用之。否即責罰。凡人言辭得失,賢者不免。自古用人,咸試以事,奏對間安能知人?朕惟眾所與者用之,不以獨見為是也?!?
二十一年春正月壬子,帝聞山東、大名等路明安、穆昆之民,驕縱奢侈,不事耕稼。盡令漢人蒔種。詔遣閱實戶數(shù),計口給地,必令自耕。地有余而力不贍者,方計招佃,仍禁農(nóng)時飲酒。尋復令閱實勤惰及收獲多寡定責罰。丙子,次永清縣,賜孝子錢五百貫。
二月乙巳,以元妃李氏喪,致祭興德宮,諭宰臣勿禁市肆音樂。
三月丁未朔,聞薊、平、濼等州民乏食,發(fā)粟貸之。乙丑,詔山后官地,冒占十頃以上者,皆籍入官,均給貧民。
閏月,帝謂宰臣曰:“古人君多用讒諂,蒙蔽為害,漢明帝尚為此輩所惑,朕于近習讒言,未嘗入耳。于宰輔亦不偏用一人私議也?!睆驮唬骸半扪孕胸M能無過?常欲人直諫而無肯言者。使其言果善,朕從而從之,何難也?”
二十二年春三月甲申,詔今歲行幸山后,所須并不得取之民間,雖人夫亦官給值,違者杖八十。
秋七月辛巳,宰臣奏事,因帝違豫,請退。帝曰:“豈以違爽于和,而倦臨朝之大政耶?”使終其奏。
冬十二月辛酉,立強取諸部羊馬法。
二十三年春二月庚戌,御史臺進所察州縣官罪,止錄其惡,而不舉善,詔并察以聞。
三月丙戌,詔戒諭中外百官。
秋八月乙未,以女直字《孝經(jīng)》千部分賜護衛(wèi)親軍。
九月己巳,命頒行所譯五經(jīng)、諸子及《新唐書》。
冬閏十一月甲午,帝謂宰臣曰:“帝王之政,固以寬慈,然梁武帝專務寬慈,致綱紀大壞。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寬慈也。”復曰:“燕人自古忠直者鮮,其俗詭隨,有自來矣,雖屢經(jīng)遷變,而未嘗殘破者,此也。南人勁挺敢言,直諫者多,前有一人見殺,后復繼之,甚可尚也?!庇衷唬骸白蛳嗍睿尥ㄏ诲?。因念小民比屋卑隘,何以安處?”又曰:“女直進士,可依漢進士補省令史。夫儒者操行清潔,非禮不行。以吏出身者,習為貪墨,至為官,習性難改。政道廢興,實由于此?!?
二十四年春三月壬寅,如上京,命太子允恭守國,趙王永中輔之。帝謂宰臣曰:“卿輩皆故老,宜悉心輔導。”顧六部官曰:“朕聞省部文字,多以小疵駁之,致累歲不能結,朕甚惡之,自今宜戒。”
夏五月已丑,至上京,居光興宮。戊戌,宴于皇武殿。謂宗戚曰:“朕思故鄉(xiāng),積有年矣,今既至,可同歡飲?!弊谄萁噪曌砥鹞瑁谷漳肆T。
六月辛酉,幸按春水臨猗亭。壬戌,閱馬于綠野淀。謂宰臣曰:“天子巡狩,當舉善罰惡,凡士民之孝弟煙睦者舉用之,其不顧廉恥無行之人則教戒之,不悛,即加懲罰?!?
秋八月乙亥,詔免上京今年市稅。
二十五年春正月丁亥,宴妃嬪、親王、公主、從官,宗室男婦與坐者千七百余人,賞赍有差。
二月癸酉,以東平尹烏庫哩色哷怨望,殺之。
四月丁丑,宴宗室、宗婦于皇武殿,賜官階、銀絹有差。宗至婦女及群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帝自歌本曲,道王業(yè)之艱難,及繼述之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睹”,慷慨悲咽,不能成聲。于是諸夫人皆歌本曲,如私家之會。既醉,帝復續(xù)調(diào),至一鼓乃罷。詔曲赦會甯府,免今年租稅,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復謂群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每奏還都,輒用感愴。祖宗舊邦,不忍舍去,萬歲之后,當置朕于太祖?zhèn)龋涞任鹜?。”己卯,發(fā)上京,宗戚奉辭。帝曰:“朕久思故鄉(xiāng),甚欲留一二歲,京師天下根本,不能久于此也。太平歲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以致貧乏,朕甚憐之。務當儉約,毋忘祖先艱難?!币蚱鼣?shù)行下,眾皆感愴而退。
夏六月庚申,太子允恭卒,遣使致祭。
秋九月甲申,次遼水,召見百二十歲老人,能道太祖開創(chuàng)事,嘉嘆,賜食及帛。己酉,還宮,奠宣孝太子于熙春園。
二十六年春三月已丑,詔尚書省曰:“卿等未嘗薦士,只限資格,安能用人?古有布衣入相者,聞宋京多用流寓之人,皆不拘貴近也。以本朝境土之大,豈無其人?朕難遍知,卿又不舉。自古豈有終身為相者?外官三品以上,必有可用之人,但無由得進耳?!庇衷唬骸盎蕦O原王府官屬,當選純謹秉性忠直者充,勿用有權術之人?!惫锼?,香山寺成,幸其寺,賜名大永安,給田二千畝,栗七千株,錢二萬貫。
五月戊子,盧溝決于上陽村,漂流成河,遂因之。令免諸路水旱租稅四十九萬余石。詔“凡陳言文字,詣登聞檢院送學士院聞奏,勿以省廷?!?
冬十月戊寅,定職官犯贓同僚相糾察法。甲午,詔增河防事數(shù)。尋命諸軍以時訓練。
十二月甲申,因黃久約言,罷遞送荔支。
二十七年二月乙酉,帝謂宰執(zhí)曰:“朕于言事狂妄者,未嘗罪之。卿等不盡言,何也?今事有利害,可謁誠言之。朕見緘默不言之人,不欲觀之矣?!庇衷唬骸笆抑?,必有忠信。今地廣民眾,豈得無人?唐顏真卿、段秀實皆節(jié)義臣,終不升用,亦大臣蔽而不舉也。卿等當不私親故,而特舉忠正,朕將用之?!庇衷唬骸半抻^唐史,惟魏徵善諫,所言皆國家大事,甚得諫臣之體。近時臺諫,止摘細微,未嘗及國家大利害,豈知而不言與,毋乃亦不知也?!倍『?,命沿河京、府、州、縣長貳官,并帶管勾河防事。免中都、河北等路被河決水災軍民租稅。詔“河水泛濫,農(nóng)夫被災者,免差稅一年。衛(wèi)、懷、孟、鄭四州塞河勞役,并免今年差稅?!?
三月乙卯,尚書省言“孟家山金口閘下視都城百四十余尺,恐暴水為害,請閉之?!睆闹?
夏五月壬子,詔罷海蘭路所進海蔥及太府監(jiān)日進時果。
冬十二月戊子,禁女直人改稱漢姓,學南人衣裝,犯者抵罪。
二十八年春三月丁酉朔,宴群臣于神龍殿,諸王、公主以次上壽。帝歡甚,以本國音自度曲,蓋言臨御久,春秋高,思國家基緒之重,萬世無窮之托,以戒皇太孫,當修身養(yǎng)德,善于持守,及命左丞相克寧盡忠輔導之意。
夏四月癸未,命建女直太學。制諸教授必以宿德高才者充。
冬十一月庚子,詔南京、大名府等處避水逃移不能復業(yè)者,官與津濟錢,仍量畝給以耕牛。
十二月乙亥,帝不豫,詔皇太孫攝政。明年正月癸巳,崩于富安殿,壽六十七,葬興陵。
史稱自南北講和,與民休息,群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廩有余,刑部斷死罪,歲或十七人,號稱“小堯舜”。然求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絕于口,而群臣不能將順其美,以底大順,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