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幾（讀《易》五）

（九月十四日）

余嘗謂《列子》《莊子》中“種有幾”一章，含有生物進(jìn)化論之精義，惜日久字句訛錯，竟不能讀耳。章首之“種有幾”之“幾”字，即今所謂“種子”（Germ），又名“精子”，又名“元子”?！墩f文》：“幾，微也，從 從戍?！薄? ，微也，從二。”“，小也，象子初生之形。”又曰：“蟣，虱子也?！苯窕罩菟自挭q謂虱子為虱蟣，蠶子為蠶蟣?！胺N有幾”之“幾”，正是此意，但更小于虱子蠶子耳。章末“程生馬，馬生人，人又反入于機(jī)。萬物皆出于機(jī)，皆入于機(jī)”（此據(jù)《莊子》，其《列子》本不可用也）。此處三個“機(jī)”字皆當(dāng)作“幾”。此承上文“種有幾”而言，故曰“又反入于幾”。若作機(jī)，則何必曰“又”曰“反”乎？

頃讀《易》至“極深而研幾也”，阮元《校勘記》云：“《釋文》，幾，本或作機(jī)?！贝艘鄮讬C(jī)互訛之一例也。故連類記之。

《易》曰：“幾者，動之微，吉兇之先見者也。”此“幾”之定義最明切。《莊子》《列子》之“幾”即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