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講 佛教的輸入時期
一、佛教的輸入中國,大約在西漢時代;其正確年代已不可考了。我們所知道的有幾點:(一)到東漢明帝永平八年(紀元六五),楚王英已奉佛教,佛教的名詞已有三個(浮屠、伊蒲塞、桑門)見于皇帝的詔書中了。(二)恰恰一百年后(一六五),桓帝在宮中祠浮屠、老子,佛教已進了皇宮了。(三)次年(一六六)即有襄楷上疏論宮中祠浮屠、老子之事。襄楷是個儒教方士而信奉瑯邪人宮崇的太平道教的,他的疏中兩次引用《四十二章經(jīng)》,可見《四十二章經(jīng)》在那時已流行了。(四)約當獻帝初年(一九○),丹陽人笮融在廣陵、彭城一帶割據(jù),大起浮屠寺,以銅為像,有重樓閣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課讀佛經(jīng)。令界內(nèi)及旁郡人有好佛者,聽受道,復(fù)其他役,以招致之。由此遠近前后至者五千余人”。這可證長江流域已有佛教。(五)同時交州有牟子博作《理惑論》,為佛教辯護,屢稱引佛經(jīng),可證其時極南方與印度交通便利,佛教已大流行。
參看梁啟超《佛教之初輸入》(《梁任公近著》第一輯中卷),梁先生此文辯《四十二章經(jīng)》及《牟子理惑論》為偽書,證據(jù)殊不足??粗苁邋取赌沧訁矚垺?。
看《后漢書》(七二)《楚王英傳》;又(六十)《襄楷傳》;又(一○三)《陶謙傳》。笮融的事,《三國志》(吳四)《劉繇傳》最詳,梁先生未考。
二、一二世紀中,佛書譯出的都是小品,文字也不高明(《四十二章經(jīng)》是例外)。到三世紀時,吳有支謙等,晉有竺法護等,譯經(jīng)很多,文字也因中國助手的潤色,大致都可讀。這時代正是中國士大夫愛談《老子》、《莊子》的時代,佛教的思想說空破有,以寂滅為歸宿,正合當時士大夫的風(fēng)尚。所以在三四兩世紀之中,佛教思想漸漸成為上流社會最時髦的思想。
看梁啟超《佛典之翻譯》。
看《高僧傳》卷一及卷四。
三、四五世紀之間,佛教出了三個很偉大的人物,遂在中國建立下了很深厚的基礎(chǔ)。這三人是道安(死三八五)、鳩摩羅什(死四○九)、慧遠(死四一六)。道安有三大貢獻:第一,他注釋舊譯諸經(jīng),使文理會通,經(jīng)義明顯。第二,他撰佛經(jīng)的目錄,使后世可考據(jù)。第三,他制定僧尼軌范,垂為中國佛教的定則。他的高才博學(xué),受當時的學(xué)者崇敬,也抬高了佛教的地位。
看僧祐《出三藏記》中所收道安的經(jīng)序。
看《高僧傳》(五)《道安傳》。
四、鳩摩羅什是印度種,生于龜茲,少年博學(xué),名滿西域。呂光破龜茲(三八三),同他到?jīng)鲋?,住了十八年,姚興征服呂氏,請他到長安(四○一—二)。他在中國先已住了近二十年,已通漢語,到長安后遂大興譯經(jīng)事業(yè),指揮門下名僧數(shù)百人,在八九年中(四○二—四○九)譯出經(jīng)論三百余卷。他的最大貢獻在于他的譯筆明白曉暢,打破當時的駢儷文體,創(chuàng)出一種樸素流利的語體,不加藻飾,自有真美。他譯的《法華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思益所問經(jīng)》、《般若經(jīng)》、《金剛經(jīng)》、《遺教經(jīng)》、《禪法要解》、《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至今一千五百多年,還是最可讀的名著。他的弟子如僧睿、僧肇等,都成為大師。
看《高僧傳》(二)《鳩摩羅什傳》,又(六至七)道融、僧睿、僧肇等傳??春m《白話文學(xué)史》(頁一七一—一八七)。
五、慧遠本是儒生,通儒書及老莊,二十一歲才出家,師事道安。后來他南游,開辟廬山,成為南方佛教一大中心。他招致外國大師,翻譯經(jīng)論;又與居士多人創(chuàng)立蓮社,崇事阿彌陀佛,遂開凈土宗派。當時桓玄當國,頗壓迫佛教徒,要使沙門敬禮王者?;圻h著《沙門不敬王者論》,極力主張沙門遁世變俗,應(yīng)“高尚其跡”。他的人格與聲望為佛教抬高不少的地位。
看《高僧傳》(六)《慧遠傳》。
六、中國佛教到羅什、慧遠的時代,根基已立,地位已高,人才已多,經(jīng)典也已略完備,“輸入時期”至此可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