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國春秋輯補卷五十四

十六國春秋輯補 作者:湯球


后秦錄六姚 興

(乙卯。)弘始十七年,晉荊州刺史司馬休之據江陵,雍州刺史魯宗之據襄陽,與劉裕相攻,遣使求援。興遣姚成都、司馬國璠率騎八千赴之。弼恨姚宣之毀己,遂譖宣于興。會宣司馬權丕至長安,興責丕以無匡輔之益,將戮之。丕性傾巧,誣宣罪狀。興大怒,遂收宣于杏城,下獄,而使弼將三萬人鎮(zhèn)秦州。尹昭言于興曰:“廣平公與皇太子不平,握強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諱,恐社稷必危。小不忍以致大亂者,陛下之謂也?!迸d弗納。赫連勃勃攻杏城,興又遣弼救之,至冠泉而否城陷。興如北地,弼次于三樹,遣弼及斂曼嵬向新平,興還長安。姚成都至于南陽,司馬休之等為劉裕所敗,引歸。休之、宗之等遂與譙王文思,新蔡王道賜,寧朔將軍、梁州刺史馬敬,輔國將軍、竟陵太守魯軌,寧朔將軍、南陽太守魯范奔于興。勃勃遣其將赫連建率眾寇貳縣,數千騎入平涼。姚恢與建戰(zhàn)于五井,平涼太守姚〔興〕周都為建所獲,遂入新平。姚弼討之,戰(zhàn)于龍尾堡,大破之,擒建,送于長安。初,勃勃攻彭雙方于石堡,方力戰(zhàn)拒守,積年不能克。至是聞建敗,引歸。

休之等至長安,興謂之曰:“劉裕崇奉晉帝,豈便有闕乎?”休之曰:“臣前下都,瑯邪王德文泣謂臣曰:‘劉裕供御主上,克薄奇(一作苛)深?!允聞萃浦?,社稷之憂方未可測?!迸d將以休之為荊州刺史,任以東南之事。休之固辭,請與魯宗之等擾動襄陽、淮、漢。乃以休之為鎮(zhèn)南將軍、揚州刺史,宗之等并有拜授。休之將行,侍御史唐盛言于興曰:“符命所記,司馬氏應復河洛。休之既得濯鱗南翔,恐非復池中之物,可以崇禮,不宜放之?!迸d曰:“司馬氏脫如所記,留之適足為患。”遂遣之。揚武、安鄉(xiāng)侯康宦驅略白鹿原氐胡數百家奔上洛,太守宋林拒之。商洛人黃金等起義兵以犄宦,宦乃率眾歸罪。興赦之,復其爵位。

時白虹貫日,有術人言于興曰:“將有不祥之事,終當自消?!笔?,興藥動,(一作疾重。)廣平公弼告?。ㄒ蛔鞣Q疾)不朝,集兵于第。興聞之怒甚,收其黨殿中侍御史唐盛、孫玄等殺之。泓言于興曰:“臣誠不肖,不能訓諧于弟,致弼構造是非,仰慚天日。陛下若以臣為社稷之憂,除臣而國寧,亦家之福也。若垂天性之恩,不忍加臣刑戮者,乞聽臣守藩?!迸d慘然改容,召姚贊、梁喜、尹昭、斂曼嵬于諮議堂,密謀收弼。時姚紹屯兵雍城,馳遣告之,數日不決。弼黨兇懼。興慮其為變,乃收弼,囚之中曹,窮責黨與,將殺之。泓流涕固請之,乃止。興謂梁喜曰:“泓天心和平,性少猜忌,必能容養(yǎng)群賢,保全吾子。”于是皆赦弼黨。靈臺令張泉又言于興曰:“熒惑入東井,旬紀而返,未馀月,復來守心。王者惡之,宜修仁虛己,以答天譴?!迸d納之。

(丙辰。)十八年。正旦,興朝群臣于太極前殿,沙門賀僧慟泣不能自勝,眾咸怪焉。賀僧者,莫知其所從來也,言事皆有效驗,興甚神禮之,嘗與隱士數人預于宴會。興如華陰,以泓監(jiān)國,入居西宮。二月,(原作十二月,十字疑衍。)興因疾甚還長安,泓欲出迎,其官臣曰:“今主上疾篤,奸臣在側,廣平公每希覬非常,變故難測。今殿下若出,進則不得見主上,退則有弼等之禍,安所歸乎。自宜深抑情禮,以寧宗社。”泓從之,乃拜迎于黃龍門樽下。弼黨見興升輿,咸懷危懼。尹沖等先謀欲因泓出迎害之,尚書姚沙彌曰:“若太子有備,不來迎侍,當奉乘輿直趣公第。宿衛(wèi)者聞上在此,自當來奔,誰與太子守乎?吾等以廣平公之故,陷身逆節(jié)。今以乘輿南幸,自當是仗義之理,匪但救廣平之禍,足可以申雪前愆?!睕_等不從,欲隨興入殿中作亂,復未知興之存亡,疑而不發(fā)。興命泓錄尚書事,使姚紹、胡翼度典兵禁中,防制內外,遣斂曼嵬收廣平公弼第中甲杖,內(一作還)之武庫。

興疾轉篤,興妹偽南安長公主問疾,不應。興少子耕兒出告其兄愔曰:“上已崩矣,宜速決計?!庇谑菒峙c其屬(一作弼黨。)率甲士攻端門,殿中上將軍斂曼高(一作嵬)勒兵拒戰(zhàn),右衛(wèi)胡翼度率禁兵閉四門。愔等遣壯登門,緣屋而入,及于馬道。泓時侍疾于諮議堂,遣斂曼嵬率殿中兵登武庫拒戰(zhàn),太子右衛(wèi)率姚和都率東宮兵入屯馬道南。愔等既不得入,(一作進。)遂燒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死。禁兵見興,喜躍,貫甲赴賊,賊眾駭擾。和都勒東宮兵自后擊之,愔等奔潰,逃于驪山,愔黨呂隆奔雍,尹沖等奔于京師。興引紹及贊、梁喜、尹昭、斂曼嵬入內寢,受遺輔政。丁未,薨于殿。義熙十二年,興死,時年五十一,(一或作三。)在位二十二年。偽謚文桓皇帝,廟號高祖,墓曰偶陵。

尹 緯

尹緯,字景亮,天水人也。少有大志,不營產業(yè)。身長八尺,腰帶十圍,魁梧有爽氣。每覽書傳至宰相立勛之際,常輟書而嘆。苻堅以尹赤之降姚襄,諸尹皆禁錮不仕。緯晚乃為吏部令史,風志豪邁,郎皆憚之。秦末年,妖星見于東井,緯和秦(一作堅)將滅,心喜甚,踴躍向天再拜,(此五句亦見《御覽》四百六十七。)既而流涕長嘆。友人略陽桓識怪而問之,緯曰:“天時如此,正是霸王龍飛之秋,吾徒杖策之日。然知已難遭,恐不得展吾才志,是以欣懼交懷。”及姚萇奔馬牧,緯與尹詳、龐演等扇動群豪,推萇為盟主,遂為佐命元功。萇既敗苻堅,遣緯說堅,求禪代之事。堅問緯曰:“卿于朕何官?”緯曰:“尚書令史。”堅嘆曰:“宰相之才也,王景略之儔。而朕不知卿,亡也不亦宜乎!”

緯性剛簡清亮,慕張子布之為人,馮翊段鏗性傾巧,萇愛其博識,引為侍中。緯固諫以為不可,萇不從。緯屢眾中辱鏗,鏗心不平之。萇聞而謂緯曰:‘卿性不好學,何為憎學者?”緯曰:“臣不憎學,憎鏗學不正耳?!比O因曰:“卿好不自知,每比蕭何,真何如也?”緯曰:“漢祖與蕭何俱起布衣,是以相貴。陛下起貴中,是以賤臣?!比O曰:“卿實不及,胡為不知也?”緯曰:“陛下何如漢祖?”萇曰:“朕實不如漢祖,卿遠蕭何,故不如甚也!”緯曰:“漢祖所以勝陛下者,以能遠段鏗之徒故耳?!比O默然,乃出鏗為北地太守。萇死,緯與姚興滅苻登,成興之業(yè),皆緯之力也。歷輔國將軍、司隸校尉、尚書左右仆射、清河侯。

緯友人隴西牛壽率漢中流人歸興,謂緯曰:“足下平生自謂‘時明也,才足以立功立事;道消也,則追二疏、朱云,發(fā)其狂直,不能如胡廣之徒洿隆隨俗?!裼銎鋾r矣,正是垂名竹素之日,可不勉歟!”緯曰:“吾之所庶幾如是,但未能委宰衡于夷吾,識韓信于羈旅,以斯為愧耳。立功立事,竊謂未負昔言?!迸d聞而謂緯曰:“君之與壽言也,何其誕哉!立功立事,自謂何如古人?”緯曰:“臣實未愧古人。何則?遇時來之運,則輔翼太祖,建八百之基。及陛下龍飛之始,翦滅苻登,蕩清秦、雍,生極端有,死饗廟庭,古之君子,正當爾耳?!迸d大悅。及死,興甚悼之,贈司徒,謚曰忠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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