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涼錄三張　駿

張駿，字公庭，寔之世子，永嘉元年生。嘉麥一莖九穗，生于姑臧。（此節(jié)依《初學記》二十七、《御覽》八百三十八引補。）幼而奇?zhèn)?。建興四年，封霸城侯。十歲能屬文，卓越不羈，而淫縱過度，常夜微行于邑里，國中化之。及統(tǒng)任，年十八。先是，愍帝使人黃門侍郎史淑在姑臧，茂之四年，左長史汜祎、右長史馬謨等諷淑，令拜駿使持節(jié)、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領護羌校尉、西平公。大赦其境內(nèi)，置左右前后四率官，繕南宮。劉曜又使人拜駿大將軍、涼州牧、涼王。時辛晏阻兵于枹罕，駿宴群僚于閑豫堂，命竇濤等進討辛晏。從事劉慶諫曰：“霸王不以喜怒興師，不以乾沒取勝，必須天時人事，然后起也。辛晏父子安忍兇狂，其亡可待，奈何以饑年大舉，猛寒攻城！昔周武回戈以須亡殷之期，曹公緩袁氏使自弊，何獨殿下以旋兵為恥乎！”駿納之。遣參軍王騭聘于劉曜。曜謂之曰：“貴州必欲追蹤竇融，款誠和好，卿能保之乎？”騭曰：“不能?！标资讨行戾阍唬骸熬齺砗屯撇荒?，何也？”騭曰：“齊桓貫澤之盟，憂心兢兢，諸侯不召自至?？鹬畷湺嬲Q，叛者九國。趙國之化，常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遲，尚未能察邇者之變，況鄙州乎！”曜顧謂左右曰：“此涼州高士，使乎得人！”禮而遣之。時太寧二原誤元年，猶稱建興十二年。

（乙酉。）駿太元元年，（太寧三年。）正月，駿親耕籍田。二月，始承晉元帝崩問，駿大臨三日。會有黃龍見于揖次之嘉泉，右長史汜祎言于駿曰：“按建興之年，是少帝始起之號。帝以兇終，理應改易。朝廷越在江南，音問隔絕，宜因龍興改號，以章休征?！辈粡?。駿之立也，姑臧謠曰：“鴻從南來雀不驚，誰謂孤雛尾翅生，高舉六翮鳳皇鳴?！敝潦切陵探刀鴱褪蘸幽现亍?

（丙戌。）二年，（明咸和元年。）九月，雨冰，狀若絲纊，皆著草。依《御覽》八百七十七引補。駿懼為劉曜所逼，使將軍宋輯、魏纂將兵徙隴西南，安二千馀家于姑臧，使聘于李雄修鄰好。（此節(jié)并下節(jié)，《載記》附下初戊己校尉之上，以及下三四事，類載于后，今姑依前后分附，以便觀覽。）

（丁亥。）三年，咸和二年。夏五月，駿聞劉曜軍為后趙石勒所敗，乃去曜官爵，復稱晉大將軍、涼州牧。駿遣武威太守竇濤、金城太守張閬、武興太守辛巖、揚烈將軍宋輯等率眾東會韓璞，攻討秦州諸郡。曜遣其將劉胤，西伐駿之武威枹罕，護軍辛晏告急。句依后補。駿遣將辛巖、韓璞東拒劉胤，屯于狄道城。韓璞進度沃干嶺。辛巖曰：“我握眾數(shù)萬，藉氐羌之銳，宜速戰(zhàn)以滅之，不可以久，久則變生?！辫痹唬骸白韵奈匆詠?，太白犯月，辰星逆行，白虹貫日，皆變之大者，不可以輕動。輕動而不捷，為禍更深。吾將久而弊之。且曜與石勒相攻，胤亦不能久也。”積七十馀日，軍糧竭，遣辛巖督運于金城。胤聞之大悅，謂其將士曰：“韓璞之眾十倍于吾，羌胡皆叛，不為之用。吾糧廩將懸，難以持久。今虜分兵運糧，可謂天授吾也。若敗辛巖，璞等自潰。彼眾我寡，宜以死戰(zhàn)。戰(zhàn)而不捷，當無匹馬得還，宜厲爾戈矛，竭汝智力。”眾咸奮。于是率騎三千，襲巖于沃干嶺，戰(zhàn)于臨洮，大為曜軍所敗，璞軍遂潰，璞等退走。（四句依后校補。）死者三（一作二）萬馀人。（此段亦見《御覽》三百三十二、《通典》百六十。）面縛歸罪，駿曰：“孤之罪也，將軍何辱！”皆赦之。胤乘勝追奔，濟河，攻陷令居，入據(jù)振武，河西大震。駿遣皇甫該御之，張朗、辛晏降曜，駿遂失河南之地。

（戊子。）四年，赦其境內(nèi)。會劉曜東討石生，長安空虛。大蒐講武，將襲秦雍，理曹郎中索詢諫曰：“曜雖東征，胤猶守本。險阻路遙，為主人甚易。胤若輕騎憑氐羌以拒我者，則奔突難測，輟彼東合而逆戰(zhàn)者，則寇我未已。頃年頻出，戎馬生郊，外有饑羸，內(nèi)資虛耗，豈是殿下子物之謂邪！”駿曰：“每患忠言不獻，面從背違，吾政教缺然而莫我匡者。卿盡辭規(guī)諫，深副孤之望也?！币匝蚓贫Y之。

西域諸國獻汗血馬、火浣布、封牛、孔雀、巨象及諸珍異二百馀品。西域長史李柏請擊叛將趙貞，為貞所敗。議者以柏造謀致敗，請誅之。駿曰：“吾每以漢世宗之殺王恢，不如秦穆之赦孟明?！本挂詼p死論，群心咸悅。駿觀兵新鄉(xiāng)，狩于北野，因討軻沒虜，破之。下令境中曰：“昔鯀殛而禹興，芮誅而缺進，唐帝所以殄洪災，晉侯所以成五霸。法律犯死罪，期親不得在朝。今盡聽之，唯不宜內(nèi)參宿衛(wèi)耳。”于是刑清國富。十二月，劉曜為勒所擒。

（己丑。）五年，曜太子毗及劉胤等率眾奔上邽。

（庚寅。）六年，春，有彩虹五里，隆隆如鐘鼓之聲。此二句見《御覽》十四。初，戊己校尉趙貞不附于駿，至是駿擊擒之，以其地為高昌郡。及石勒殺劉曜，駿因長安亂，復收河南地至于狄道，置武衛(wèi)石門侯和漒川甘松五屯護軍，與勒分境。甘松山東北有西王母摴蒲山，大有神驗，江水出焉。（上四句依《御覽》五十引補。）二月，石勒稱天王，遣使拜駿征西大將軍、涼州牧，加五錫之禮，駿不受，留其使。后懼勒強，遣使稱臣于勒，兼貢方物，遣其使歸。

（辛卯。）七年，駿境內(nèi)嘗大饑，糧價踴貴，市長譚詳請出倉谷貸與百姓，秋收三倍征之。從事陰據(jù)諫曰：“昔西門豹宰鄴，積之于人，解扁蒞東封之邑，計入三倍。文侯以豹有罪而可賞，扁有功而可罰。今詳欲因人之饑以要三倍，反裘傷皮，未足喻之?！彬E納之。

（壬辰。）八年，群僚勸駿稱涼王，領秦涼二州牧，署置公卿百官，如魏武、晉文故事。駿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有此言者，罪在不赦?！比痪硟?nèi)皆稱之為王。群僚又請立世子，駿不從。中堅將軍宋輯言于駿曰：“禮急儲君者，蓋重宗廟之故。周成、漢昭立于襁褓，誠以國嗣不可曠，儲宮當素定也。昔武王始有國，元王作儲君。建興之初，先王在位，殿下正名統(tǒng)，況今社稷彌崇，圣躬介立，大業(yè)遂殷，繼貳闕然哉！臣竊以為國有累卵之危，而殿下以為安逾泰山，非所謂也?！彬E納之，乃立子重華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