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賭攤

賭攤在鄉(xiāng)下隨時都有，反正閑人原是通年閑著，賭攤開時不愁沒有人來，但戲臺下自然最好。為什么呢？平常閑人們聚集攏來，大半是內(nèi)行，不大有多少油水，戲臺下人雜，可能有些“瘟孫”來上當，便好大大的擄一批了。賭攤大抵設(shè)在戲臺底下，或是臺后面閑空地方，在地上放著一兩盞點洋油的長嘴馬口鐵小壺，開始他們的把戲。他們有兩個步驟，最初是正式賭錢，賭客的錢漸漸的輸入莊家的腰間，這賭場便順利的開下去，若是倒轉(zhuǎn)過來，莊家的錢輸給賭客了，那時就得使用別的辦法。忽然間有人打起架來了，洋油燈一下子弄滅，不但賭客的攤上的錢連他手里口袋里的也都不見，假如沒有像阿Q似的被打上幾拳，那已經(jīng)是很運氣的了。這時候有的假裝衙役來捉賭了，有的只是打架，反正都沒有關(guān)系，由莊家一伙的人扮演，把錢擄走就完事。阿Q原是乏人，但這里又被寫成瘟孫，本來他在社會上混，這點經(jīng)驗也該有的，只是著者要寫賭攤的那一幕，不能不把他暫且屈尊一下了。本文中說那些擺賭攤的多不是本村人，為的是小說要省事，不想拉扯開去，其實那都是近地的破腳骨，特別是與衙役有連絡(luò)的人，平常也與阿Q相識的，莊家的唱詞中有“阿Q的銅錢拿過來”，可以為證。唱時將對方的名字加在里邊，這是常有的事，著者這一句記錄可以說是有事實的根據(j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