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式婚姻，當然沒有祝賀謳歌的價值。但是社會底制度，不能立改；歷史底成案，不能盡翻；人情底應(yīng)酬，不能驟廢：這也是現(xiàn)社會給我們的苦痛底一種。我底朋友某君，因為應(yīng)酬的緣故，要我代做賀新婚的新詩。我再三構(gòu)思，覺得實在無話可說；不得已，只有祝他們從東方式的“姻緣”，到西方式的“愛”吧！

一個老頭子，

一手檢著簿，

一手牽著繩，

這是東方式的月下老人。

一個小娃子，

一手張著弓，

一手搭著箭，

這是西方式的愛神。

只是老頭子底繩，

系住了你們倆底足，

算是姻緣注定了；

要待小娃子底箭，

射中了你們倆底心，

才發(fā)生那愛情底感應(yīng)。

今兒以前，

不過服從了老頭子管領(lǐng)的權(quán)威；

今兒以后，

好打算領(lǐng)略那小娃子作成的滋味。

小娃子說：

“姻緣——愛，

今兒辦個交代。

老頭子，多謝你給我造成了注射愛情的機會，

好請你‘功成者退’！”

拉來老頭子手上的繩，

借繃了小娃子手上的弓；

愿你們倆齊敞著懷，

歡迎那小娃子一箭當胸的命中！

一九二○，一二，一七，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