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 中 人 語
汽笛鳴鳴地叫著,
車輪毗劉暴樂地轉(zhuǎn)著,
玻璃窗乒乒乓乓地震著,
隔座的客人,夾七夾八地談著。
“你瞧!不得了!
這不是……的預(yù)兆!
一班時髦的婦女,
都穿起旗袍來了!
“你別說婦女底服飾,
關(guān)系很??!
我看張……沒得大總統(tǒng)做,
一定就要……?!?
“去年過年,
一只漢玉的鐲子,賣了三百塊錢;
今年過年,
一只乾隆窯的瓶,想賣一千!
但是今天離除夕,不過三天,
要是賣不去,怎地過年!
“去年收成好,
米價賤,
一千畝的田租,
不夠我過年!
今年米價貴,
收成欠,
一千畝的田租,
還是不夠敷衍!
過年過年,
實在過得討厭!”
“三等車,
擠得慌!
頭二等,
疏朗朗地很寬敞!
要沒有三等車底擠,
頭二等哪來的福享!”
車到了,叫腳夫:
“拿東西!
這是貴重的,
要子細(xì)!
要是碰壞了,
你這窮骨頭,哪里賠得起!”
“是的!
我這窮骨頭,哪里賠得起!
既是貴重的,
要子細(xì);
叫我拿甚么東西?
還是你先生自己……!”
一九二一,二,五,在滬杭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