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廬在人境,
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
心遠地自偏?!?
我愛讀這首詩,
但我不大信這話是真的;
我常想,古人說“大隱在城市”,
大概亦是騙騙人的。
自從我來到蜷廬,
我的見解不能不變了:
這園子并非地偏,
只是主人的心遠了。
主人也是名利場中的過來人,
但現(xiàn)在尋著了他的新樂趣:
他在此鑿池造山,栽花種竹,
三年竟不肯走出園子去。
他是一個聰明人,
他把聰明用在他的園子上;
他有時也不免寂寞,
他把寂寞寄在古琴的弦上。
我來打破了園中的幽靜,
心里總覺得對他不起;
幸而接著下了幾天的大雨,
把園子大洗了一洗。
雨住了,
園子變成小湖了;
水中都是園亭倒影,
又一個新蜷廬了!
多謝主人,
我去了!
兩天之后,
滿身又是北京的塵土了!
一九二一年九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