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月

朱自清日記 作者:朱自清


十月

一日 星期五 陰

下午抵陳橋,換乘平漢路火車于五時零五分離陳橋。熟睡。

二日 星期六 陰

晨抵漢口,佩珂至車站接。我們下榻揚子江旅館。下午去武漢大學。建筑物很美,但不適用。黃告以此處理化設備甚簡陋。建筑物耗資三十萬元。

拜訪陳西瀅,他居處面對東湖之山上,安靜幽美。陳之女七歲,頗可愛。沈先生亦在此,甚訝。沈與蕭在山腳下合租一屋。

訪一多,他邀王先生與我在華東用晚餐。

三日 星期日 陰

遇鄒二弟。告以四十名飛行員死難事。

見劉九娘。

晚乘武長線車,三弟代買臥鋪票,甚感。

四日 星期一 晴

中午抵長沙。任夫婦到站迎接。下榻教會學校。

聯(lián)合大學太復雜,很難取得成功。顧先生主張把工業(yè)學院放優(yōu)先地位。他為學校租了房子,但僅能容工業(yè)學院之人遷入。

看望梅校長、系主任們和秘書長。他們之居室設備頗現(xiàn)代化,此種房屋在這座城市中僅十來幢。

訪楊遇夫,未晤。

五日 星期二 雨

購買日用品。

下午王所安邀至李合盛吃烤牛肉。甚佳。

六日 星期三 雨

至上管盤街看望顧。

繼續(xù)采購。

汪一彪邀往青年會吃鍋貼、湯包與面條,味美。

七日 星期四 陰,間晴

到商務印書館選書。

宴公超、心恒于曲園,菜不佳。

行李運到。

晚請邵君于遠東咖啡店。

須注意節(jié)用及沉默。

蔡要求搬家,為此不快。

八日 星期五 略有日照

啖澇糟蛋。

為學校挑選書籍。

因蔡欲住三十八號房間,故我移住三十七號。對待此種事,我太中國式。

下午發(fā)警報,我們急往中央大樓之地下室。發(fā)緊急警報時我跑起來,頗不穩(wěn)重。我們開始有了自己的廚師,菜甚可口。

窗外秋風大作,情緒低落。

九日 星期六 陰

梅校長下午四時于下麻園嶺舉行茶會。參加者六十馀人。宣布文學院移至南岳。

十日 星期日 陰

非常想讀古代與現(xiàn)代小說,此書系三日前黃從李處借來,但借我看一二小時都不肯。

徐先生來訪。

葉在討論大學文科遷往黃山一事上愚弄我。

在王力君家用餐。岱孫系客人之一,王先生談笑風生。我們打橋牌。

吸煙過多。

頗感寂寞。若病倒此地,將無人照料。如生病則決定去住醫(yī)院。

氣候潮濕。

十一日 星期一 陰

訪馮商談遷衡山問題。強調遷移為勢在必行。

在湘水岸散步。

十二日 星期二 陰

參觀三家書店。

陳岱孫邀往天心閣,可飽覽全城風景。煎餡餅很好,叫鴛鴦餅,因其一半咸一半甜。

邀岱孫、一彪與蔣先生去李合盛用餐。

收佩珂信,謂揚州家里缺少三百元,使我頗苦惱。

十三日 星期三 晴

午有警報。

接一多信,信中推薦陳夢家。又催薪水。

袁守和以未買到四部叢刊,主張退四庫珍本,甚和藹。

訪許杰。

訪了一。

十四日 星期四 陰

去衡山參觀。夏日學校不便,但畢竟不錯。

旅行歸途中在汽車上略感頭暈。

十五日 星期五 晴

遇玄珠,分析政治形勢。到民眾俱樂部,劉甫琴請試民眾食堂菜肴,甚惡。被邀有樓爚卿,不悅。

十六日 星期六 晴

上午開系主任會,確定課程設置的一些原則,根據(jù)能來此之教員情況而開課。

十七日 星期日 晴

十八日 星期一 晴

旅行至岳麓山,參觀湖南大學圖書館與清華新建筑。高級農校很美。未找到黃興與蔡鍔墳墓。

款待沈及萬家寶先生。

十九日 星期二 晴

梅先生使余任借款委員會委員,此難辦之職務也。到下麻園嶺見壽民、岱孫。

二十日 星期三 晴

一些學生在申請免費時對校長粗魯無禮。他們離開辦公室后,吳、黃與我責備他們。對中年人的態(tài)度仍是我們這一代最重要、最麻煩的問題。然而,校方與我們教授也不能讓學生獨任其咎。

十時至十二時發(fā)警報,未能參加陸先生之午餐會,解除警報后我到達餐館時,主人已走。

買了些不必要的書籍和東西。然而其中有趙所編之《陶潛》,我很喜歡。

向校方借百元,匯父八十。

與明之散步。月色融融,催人入夢。

歷史系不擬遷往衡山。

在玉川街參觀書店。

二十一日 星期四 晴

上午開借款委員會,決定借款申請書之審查辦法。

下午訪高滔。會見呂振羽、譚丕模。彼等態(tài)度甚好。

訪伏園,精神極佳。

月光如水,因獨自散步,覺萬物淋漓如洗。

二十二日 星期五 晴

得妻九月二十四日之來信。

一多拍電報給我,要求今晚有人去火車站接他,我親往迎接。我們談及課程。盡管向他陳述了困難,他還是不同意不開漢語語音課。

睡覺很遲。

讀《現(xiàn)代詩論》,但閱讀中精力不能高度集中。

二十三日 星期六 晴

讀完《現(xiàn)代詩論》。

讀《宋詩鈔》十八頁。

下午為移衡山做準備,購日用品,費七元。近來花錢驚人,宜注意!

晚了一來,同訪一多,然一多尚未歸家。

接隱第二信。

二十四日 星期日 晴

游岳麓山。訪黃興墓及大禹碑。

晚餐吃炒蛋、甜飯及牛肉。

一多表示不同意清華在漢口拆開書籍包裹。

二十五日 星期一 晴

修改課程表。

下午與一多共至下麻園嶺訪芝生、岱孫。在青年會晚餐,余作主人。

二十六日 星期二 晴

寫很多信。

葉無情地批評P. C. 張及其他人。他對我也太尖刻。

得浦電報謂在松江滯留,不能很快來此。

C. M. 陳今晨太過分了,他抱怨會計打攪了俱樂部的安靜。C. T. 吳對他相當挖苦地講了些意見,他不接受并強烈爭辯,所幸吳未再多講。

得九月份薪水和十月之補助費(五十元)。

大學里很多人抱怨梅校長無固定上班時間,難以見到,甚至打電話也找不到。

商討衡山分校房子分配問題。

讀完耶斯佩森的《邏輯體系》。這是他的EEG的補充,單獨看則很零碎。

二十七日 星期三 晴

化成、逖生來。小孟帶來余之書籍一箱,甚感謝。尤應謝竹。

在下麻園嶺與系主任商談助教之數(shù)目。為化學系助教羅建業(yè)、高振衡事催促黃先生。歸時知黃全然誤解而提出責難。余真好事人也!

二十八日 星期四 晴

沈先生來此。楊、沈與我商討教科書的計劃。楊建議我們可自己寫一些有關中國文化的課文,而不是注釋。這是個好主意。

楊告訴我常務委員會指定我為大學文科委員會主席。這應該是馮的工作。我將盡最大努力擺脫這件工作。

二十九日 星期五 雨

開始選課。有學生十一人來。

《國文選》決定付印。承印者為湖南印務館。

三十日 星期六 雨

此為學生注冊選課之第二日。中文系學生總數(shù)三十一人,其中八名系清華學生。

送別從文。

三十一日 星期日 大雨

訪許士仁,商談戲劇學校國文教員職務一事,彼告以已聘請高涓。

買書。

楊遇夫來訪,未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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