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

：田大爺?shù)募?

：石　頭

童先生

田大爺

李二嫂

雙　銀

王　林

趙　伍

日本兵二名

鄉(xiāng)民多人

：在村頭，塌了頂?shù)姆孔樱慌诨疝Z毀了的土墻，打折的樹木，死了的牲畜，男女的尸體，這一塊被蹂躪的痕跡，還都新鮮的存在著，穿紅兜兜的小孩掛在樹上搖動著，田大爺?shù)牡仄趿鑱y的掛在柴草上。

開幕時舞臺靜寂，少頃兩日本兵上。

甲：呃！香煙有！

乙：有，坐下歇歇腿吧！

（）

甲：呃，五臺山的牌子（）五臺……

乙：（）喂！想家了嗎？

甲：（）你聽說過五臺的游擊隊嗎？

乙：別提這些吧！提起這個我的頭就痛。

甲：我們那次用幾個師團(tuán)包圍他們。

乙：去，去，去，不管他幾個師團(tuán)。

甲：聽說他們還自己開銀行，印郵票呢！

乙：他們也用我們大日本的郵票嗎？

甲：大概是不用吧！

乙：我就討厭游擊，來，不知道他們從哪里來；去，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去。

乙：好像地縫中都會鉆出來一樣。（）你看什么？（）

甲：聽說我們來到中國的隊伍都不能回國了。

乙：（）走。

甲：休息，休息呀，我們好多天也沒得休息了，我的腰都痛了。

乙：腰痛??！等回國后到皇軍醫(yī)院免費電療吧！

甲：等我的骨灰送回國再電療，免費電療！

乙：走吧，走吧?。?

甲：（）媽媽的，我們的大隊都走開了，這村子里就留下我們十幾個人，老百姓也逃光啦，我們用飛機(jī)送來的給養(yǎng)，都接濟(jì)不上，連香煙都沒得抽啦！

（懶洋洋的，二人起身走，乙摔倒在尸體上。）

乙：（）什么玩藝！倒霉倒霉！

甲：怎么啦！

乙：怎么鬧的，弄了一手。（）

甲：血。

乙：討厭，討厭?。ǎ?

甲：走吧！

（稍停，石頭，王林從破墻壁后緊張地走過來各處察看了一遍。）

石　頭：（）追呀！見一個殺一個，沖呀！殺呀！干呀！

趙　伍：石大哥，這邊怎么樣？

石　頭：從墻上翻下四五個，全解決了。（王老弟，你守住這路口，我們沖過去。（）

田大爺：（雙銀！快呀！別丟在后頭?。ǎ?

田大爺：（）墻，房子。（）雙銀！拿根蠟來，（）還有，還有鍋臺，（）我到底回到我的家來了。（）哈哈……

雙　銀：（）爺爺，爺爺，你看這上頭有你的名字。

田大爺：拿來我看。

雙　銀：爺爺，這是什么東西？

田大爺：我們家的地契。雙銀！你幫我找……幫我找……

雙　銀：爺爺，找什么呀？

田大爺：你二叔，你二叔……

雙　銀：二叔不是死了嗎？

田大爺：死了也要看看他的尸首。

雙　銀：爺爺！拉倒吧，死了你還找他干嗎？看見他你更要難過呢！

田大爺：我要找著他……一定得找著他，難過（）哼……

王　林：誰？（）

雙　銀：爺爺，有人！快把蠟吹滅了。

（田大爺吹滅了洋蠟。）

童先生：我?。ǎ?

王　林：哦！童先生嗎？你怎么這時候才來？

雙　銀：童先生你可把我們等死了，哎呀，李二嫂怎么啦，怎么這個樣子啦！

童先生：可把我急死啦！走在半路上李二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人亂跑，她喊著你別搶我的孩子，把他還給我，你別搶去他，他是我的，他離不開媽媽，他離不開……一邊喊著，一邊瘋了似的亂跑。起初我還追得上，后來她越跑越快，把我一丟就丟得好遠(yuǎn)，我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黑天半夜的我也沒有辦法，人既然找不著了，只好回來找我們的隊伍，沒想到走到村外的小河溝里我就聽見一個女人哭。起初我很奇怪，這時候哪兒來的女人哭呢？后來越聽越像李二嫂的聲音，我就大著膽子走去一看，果然是她披頭散發(fā)的，衣服也都撕開了，胳膊上還刺傷一塊，看這樣子一定是被鬼子糟蹋了。

王　林：快安排她坐下吧，童先生。（）

雙　銀：李二嫂，李二嫂！

童先生：你不要動她，快找個東西來蓋蓋。

王　林：媽的，這些活造孽的鬼子！

童先生：（）唉！誰想得到李二嫂那么好的人，得這么個結(jié)果。

王　林：男人都太沒有用了！那么多人在一道走，會讓她一個人跑開，誰會想得到呢？

童先生：誰會想得到啊……

雙　銀：童先生，你看她胳膊上的血還直往外流呢！

童先生：我腦子弄昏了，快找東西給她包扎起來。

（雙銀四面看看，找不到東西。）

王　林：來，來，來，（）拿這個給她包上。

（雙銀給李二嫂包扎。）

李二嫂：（）唉，唉……哎喲（）你們，你們還在這兒，還不給我滾開，你們這些骯臟，下賤，惡心……你們這些鬼子，你們以為我就這樣好欺侮嗎？我不怕……（）

童先生：李二嫂，李二嫂，你不認(rèn)識我們啦？李二嫂，你把眼睜開看看！

雙　銀：哎，李二嫂！……這是童先生……我……我是雙銀。（）童先生，你快叫她坐下吧！

李二嫂：（）你們以為我就不能報仇了嗎？我兒子終究要長大的，他終究會宰了你們的……嗯！……（）

田大爺：（）嗯？嗯？（）

童先生：王林快來！我們架著她！

王　林：她這樣的人，你得順從她，不能強制她，越強制越厲害。

童先生：那怎么辦呢？要不叫雙銀……

雙　銀：我不去！我怕！

童先生：還是我來吧，你不讓她跑怎么辦呢！（）

李二嫂：（）你來！你敢，你這沒廉恥的狗！你敢動我一動！

童先生：這……這……這……真糟心！……你這樣鬧下去怎么是個完啦?。ǎ┛偟孟雮€辦法?。ǎ├疃∧氵@是干什么呀！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啦！

李二嫂：哎?。ǎ┠銈儎e站在那兒不動哪！你們快來幫我的忙呀！快來呀！你們瞪著眼干什么？你笑？……你笑什么？……嘿嘿……你們這些不中用的東西！

雙　銀：童先生！你讓她別這樣啦！

童先生：你報仇也不是這么個報法呀！人家前邊打得那么厲害，你在這是什么樣子？什么樣子？你這樣就報仇了？

李二嫂：（你們來呀！鬼子在這兒呢！你們快來呀！你們跟我來呀！我們一道去呀！報仇！殺——殺——（）

童先生：（）李二嫂！李二嫂！……

王　林：童先生！讓她跑去吧！（）唉！一個人被糟蹋得這么可憐?。ǎ?

童先生：??！田大爺?。ǎ╇p銀！快！

雙　銀：（）爺爺！你怎么了？

田大爺：你二叔……你二叔……我的蠟?zāi)?？我的蠟?zāi)兀?

雙　銀：爺爺！不是在你手里拿著嗎？……童先生！你給劃個火?。ǎ?

田大爺：（）是他……這就是他……他……

雙　銀：哎呀！爺爺！我怕！你不要照啦！我怕呀！

童先生：田大爺！田大爺！你太累了，到那邊休息休息吧！

田大爺：（）你看這傷口，這血，這是鬼子的槍打的……

雙　銀：爺爺！看你的眼，多怕人呀！你不要這個樣子了！

童先生：田大爺，反正他是死啦！你也就不要難過啦！

田大爺：難過嗎，沒有，我一點也不難過。

雙　銀：爺爺，不難過，你為什么哭呢？

田大爺：沒有，我沒有哭！我……我……（我兒子死得冤枉！他沒有殺著一個鬼子，他沒有殺著一個呀！……

趙　伍：弟兄們加勁兒呀！我們要使他斬草除根，一個不剩！

石　頭：你們分三路搜索，檢查一下我們受傷的弟兄，我去看看童先生他們來了沒有。

童先生：石頭來啦?。ǎ┦^！

石　頭：哎！

雙　銀：我們打勝了嗎？

石　頭：（）勝啦！哈哈！鬼子都收拾干凈啦！王家甸子的隊伍和我們會合了！

童先生：一個也沒留嗎？

石　頭：留下了幾個？都見閻王去啦！哈哈！……

童先生：（）你看我的卦靈不靈？真靈??！你不能不靠天數(shù)！

雙　銀：別說了吧！你把福生都算死了還靈呢！爺爺！爺爺！我們打勝啦！

田大爺：勝啦？我們打勝啦？真的？

童先生：我們打勝啦！

田大爺：（）你聽見沒有？我們打勝啦?。ǎ┪覀儼压碜佣?xì)⒐饫玻?

大　家：都?xì)⒐饫玻?

田大爺：殺光啦！……殺光啦！……（）都?xì)⒐饫玻?

童先生：雙銀！來扶你爺爺?shù)侥沁吶?。（?

田大爺：（）可惜，他看不見了！

石　頭：童先生，雙銀，你們?nèi)グ褬尳o撿一撿……王林，來，把雙銀的二叔抬到后面去……把這些死狗扔出去！（）

雙　銀：童先生！你把這些都寫上！……（）……水……壺……五個?。ǎF帽子三個……（）……槍子兒……三大串！……（）鬼子?。ǎ?

王　林：石頭！你也不剝皮認(rèn)認(rèn)瓤！（）

石　頭：他媽的，有你穿的沒我穿的？看我的?。?

童先生：還有我的印！

雙　銀：你要什么？快記你的賬去吧！

（）

田大爺：打起火……呵把，拿……呵……起槍，帶足……喔了子彈！干！……安……安糧，趕快上……安……戰(zhàn)場?。ǎ?

石　頭：（）哎咳唉！……

雙　銀：（）你快……快……快！大家都來啦！都來啦！

（）

（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