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

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 作者:鄒韜奮


貞麗因欲拯救隔室的哀哭女子,向外往廳上跑時,卻見似乎由隔室出來的獐頭鼠目的男子好像要跟上她胡調(diào),但又見他似乎轉(zhuǎn)了念頭,霎時間又縮回腳仍向電梯處跑,貞麗才于驚慌之中三步作兩步走的奔到隔室的房門前,似乎還能隱隱的聽見里面仍在嗚咽哀泣的聲音,當初激動貞麗的俠腸義氣,使她冒險奔出救援的也就是這種嗚咽哀泣的聲音。此時貞麗舉手向門上的花玻璃上叩著,但聽見里面仍是嗚咽著哀泣,好像沒有聽見外面叩門聲音似的。貞麗叩了好一會兒,不見動靜,心中狐疑萬端,屢次想就此作罷,可是想到里面的苦人兒也許很需要她的慰藉或協(xié)助,則又不忍即走,屢次舉手重向那門上叩著,后來她試把門紐一轉(zhuǎn),才知道里而門閂并未上著,照理未得里面人的允許是不該貿(mào)貿(mào)然自己闖入,不過此時貞麗急于救人,也顧不得許多平常的禮套,就硬著頭皮推開門側(cè)身往里面鉆。鉆進去之后,不看則已,看了竟欲趕緊退身出來,為什么呢?因為她看見那榻上躺著的女子絕不像一個正當?shù)呐樱b束既極妖冶,臉上于橫肉之上把粉擦得厚厚的,胭脂涂得令人見之要發(fā)寒噤。貞麗正想往后退時,已被她瞥見,用她很像要吃人的一雙眼睛對貞麗望了一下,厲聲問道:“你來干什么?”貞麗看她的形狀和聲音雖覺她不是好東西,但想起她剛才的哀泣,又覺她也許有困苦待人救濟的事情,所以急急忙忙的回答道:“我進來不為別的什么事,不過要問問你用得著我?guī)兔Φ牡胤經(jīng)]有?!痹谪扄愖詥柺且环靡猓涣夏莻€女子仍是厲聲的斥道:“我不要什么人來幫我的忙!我從前也曾經(jīng)請過別的女子來幫我忙,結(jié)果是她們無一不是自私自利的,甚至把我的男人都騙了去!”貞麗聽她說出這樣不倫不類的話,十分覺得刺耳,不等她完全說完,就不能自主的脫口喊了出來:“哦!你的話多么可怕!”

“好!如果你聽不進我的話,替我滾出去!我并未歡迎你進來!”那個女子竟完全好像和貞麗相罵,貞麗一時也弄得莫名其妙,想不到素昧生平的人竟好像和她是莫大的冤家,狹路相逢,但自思生平并未曾和何人結(jié)過怨,仍很和緩的回答她道:“我無意中說了那句話,抱歉得很。我知道你剛才是受了傷的,不知道你需要我什么幫助么?至于你的那位男人,我和他是向來不相識的,你盡管放心?!蹦莻€女子聽了貞麗這幾句娓娓動聽的話,覺得詫異。原來那個便宜的旅舍原不是一個好地方,在里面住的人無論男女都是一丘之貉,彼此欺詐胡調(diào),無所不為的,那個獐頭鼠目的男子固是歹人,就是受他打了一頓的這個女子也不是正當?shù)?。貞麗只知道選著最便宜的旅舍搬,又那里知道這許多黑幕呢?那個女子原意以為貞麗也不過是許多胡調(diào)女子里面的一個,至此才覺有異,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睜著眼對貞麗從頭看到腳,仔仔細細的審視了一番,才問她道:“你怎么會跑到這個房間里來?是你自己跑進來的嗎?”

貞麗:“請你不要動氣,我立刻就出去。要不要我替你吩咐樓下掌柜的人去喚一位醫(yī)生來看看你?”在貞麗還想著那個女子是剛才被打傷了,想順便下樓去替她弄一位醫(yī)生來看看。那女子聽了大笑道:“醫(yī)生可以無須,你叫他們弄幾杯酒來喝喝倒使得?!必扄愲m閱歷淺,至此已覺有些害怕,即往房門方向走,直走到門邊,才回頭向那個女子問道:“可否請你告訴我這個旅舍到底是一種什么地方?”

“好!你原來是要到這里來做偵探的!老實對你說,我是不會受你騙的,這個旅舍的當局和我彼此是朋友,你不要轉(zhuǎn)錯了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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