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代丈夫受過說

客曰：“女人禍水?！?

空空主人曰：“女人性水，吾知之矣，然則何以為禍？”

客曰：“女人誤國(guó)。”

空空主人曰：“請(qǐng)言之?！?

客正色曰：“昔妲己亡殷，褒姒禍周，西施沼吳，楊妃誤君，豈庸贅言？”

空空主人笑而不語。

客問：“先生何哂也？”

曰：“客言謬矣。”

客有慍色，因起而問曰：“敢問先生何謂也？”

空空主人曰：“夫殷紂、周幽，殘陽窮途，強(qiáng)弩之末，力盡而竭，國(guó)破人亡，定數(shù)也；夫差、明皇，日中而昃，月盈則缺，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天道也?？駷懠鹊梗M一二小女子之力可挽耶？大廈將傾，豈一二小女子之手能扶耶？”

客復(fù)坐，色稍解，徐曰：“狐媚惑主，亂人主之方寸，間君臣之腹心，政失舉措，人無倫常，是以破家亡國(guó)，遺禍于子孫也?！?

空空主人曰：“俗謂‘色不迷人人自迷’。狐媚豈能惑主，人主自惑也?！?

客問：“自惑何以亡國(guó)？”

空空主人曰：“惑而溺，溺而愚，愚而頑，頑則無所不至，亡國(guó)何足怪也？”

客因笑曰：“然則亡國(guó)，一二小女子亦有責(zé)焉?！?

空空主人曰：“雖然，武后而外，先生可見小女子掌大柄者耶？”

客曰：“未嘗見也?！?

空空主人曰：“譬之衡，丈夫之權(quán)重九，女子之權(quán)重一，奈何以一而責(zé)之九，以九而歸罪一也？”

客不能答。

空空主人默然笑。

客問：“先生何笑？”

空空主人曰：“向?yàn)樾⌒悴艜r(shí)，嘗吟古人詩，有謂婦人代丈夫受過之句?！?

客復(fù)起，曰：“愿聞其詳。”

空空主人曰：“但佐一笑耳。”

客曰：“解頤何妨?！?

空空主人起而吟曰：“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二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gè)是男兒！”

客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