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大名城里靜金兵，分著兩路北走。一路出北門，一路出西門。出北門的這支人馬，是巴色瑪統(tǒng)率，已被盧俊義沖散。出西門的這支人馬，卻是喝里色統(tǒng)率。行不到三里，一般的后面起火，前面宋軍攔住去路，那是燕青、林沖、楊雄三路截殺。喝里色深知他們忠勇，不愿作戰(zhàn)，也是折損些人馬，沖開了出路，向北逃去。這時大名城內(nèi)，四門大開，盧俊義兩路人馬安然入城。那金人在城里劫掠的婦女細(xì)軟，都未曾絲毫帶走。盧俊義用了大名統(tǒng)制的官符，出示安民，料理善后，著實勞累幾日，一面多派探馬，向西北兩路打聽。那金人大隊兵馬，分東西兩路退去。西路是粘沒喝由山西退往云中。東路斡離不為帥，向北退河間、中山兩郡。這河間、中山兩郡，便是趙官家許割讓的三路之二，斡離不拿了欽宗割讓三鎮(zhèn)的詔書在手，如何會放過了這事？一路行來，逢到兩鎮(zhèn)管轄的州縣，都派兵去接收縣城。這些城池，三停的一停，還有幾個小官鎮(zhèn)守。三停的一停，是當(dāng)?shù)厝耸客七x公正士紳來接了文武各衙政事。還有三停的一停，卻是當(dāng)?shù)貜姳I把城池占領(lǐng)了。這三類守城的，雖隨身分不大相同，但他們卻有一個見解是同的，大家都是中國人。這城池?fù)Q到中國人手里，守不住便罷休。于今要割讓給異族，城池是中國人的城池，便是有趙官家的詔書，卻也由不得他作主。金人來了，大家都閉門不睬。斡離不雖也攻下了幾座城池，卻是不能一一分兵駐守，這般相持一個多月，趙官家也后悔不該割了三鎮(zhèn)，下詔命種師道為河北、河?xùn)|宣慰使，駐兵滑州，姚古為河北制置使，種師中為副使。姚古統(tǒng)兵援太原，師中統(tǒng)兵援中山、河間。那斡離不掠擄無數(shù)金銀細(xì)軟，舍不得在戰(zhàn)場上拋棄了，只好不戰(zhàn)而去。這已是暮春三月期間，盧俊義這班來河北的弟兄，兀自聚合在大名城里，其中只有楊雄，時遷是黎陽的都監(jiān)與巡檢，已自回任。湯隆是磁州巡檢，因那里兀自在大兵爭奪中，一人前去不得，依然也留在大名。這日聽了確實消息，斡離不大兵已經(jīng)出境，便來和盧俊義計議出處。盧俊義道：“現(xiàn)今金兵已經(jīng)遠(yuǎn)高中山府，磁州那里，有種小經(jīng)略相公兵馬，你自回任去。”湯隆道：“小弟且不欲前去，從前董平在雄州，陳達在相州，急切有個呼應(yīng)。于今小弟一人到這北地去，又是個微末前程，作得甚事？聽說那里大兵之后，盜賊如毛，小弟恰是對付不得?！北R俊義道：“賢弟如不前去，辭了官，來大名相聚也好。只是你帶了磁州千余人馬出來，雖折損了一半，卻還有一半現(xiàn)在這里，卻如何交代？”湯隆道：“現(xiàn)今老種相公在滑州，相去不遠(yuǎn)，意欲親自去謁見一遭，交代這小支人馬。”盧俊義道：“老種相公對我兄弟都十分垂青，賢弟前去面辭也好?！倍诉@般商議定了。次日湯隆向統(tǒng)制署里討了一騎馬，掛了柄樸刀，背上一個包裹，便離了大名向滑州去。

行得兩日，來到了黎陽。這雖是個小縣城，恰當(dāng)了南北孔道，那兩路宣慰使駐節(jié)滑州，又臨近這里，城廂車馬往來，街上行人擁擠，并不像大兵方才過境。湯隆看看天上太陽半偏，已到申牌時候。心想，今天便在這里和楊雄、時遷兩位吃一夜酒，明日再去滑州不遲。如此想了，便放松了馬韁繩，向城內(nèi)走去。忽聽有人叫道：“湯兄如何一人來到這里？”回頭看時，正是楊雄。他身穿了一件綠羅春衫，頭戴卐字巾，手拿一柄摺扇。后面一個士兵，背了樸刀跟隨。湯隆立刻滾下馬來，向前拱手道：“特來拜訪。我兄倒如此清閑，想是游春方回?！睏钚酃Φ溃骸百t弟倒得恁地自在。曹正兄弟，前幾日引了活閃婆王定六、金毛犬段景住，來到此地，正要前去探望盧俊義兄長。我便留在這里吃了兩日酒?，F(xiàn)時他們都在時遷巡檢衙里。我正在那里吃了半日酒。于今賢弟來了，我便引了你去?！睖〉溃骸叭绱吮愫?。”將馬匹包裹交付了那士兵拿去，和楊雄步行到巡檢衙里來。這里一片敞地，撐出十來株高大垂柳，這時風(fēng)和日麗，枝條正在空中搖撼了一座翠山。綠陰下一座雙柱落地黑漆門樓，門樓上一塊直匾，白地黑字，大書黎陽縣巡檢署。柳花如下雪一般，正在門樓內(nèi)外飛舞。濃蔭里門樓柱子上掛了兩塊虎頭牌，柱下有兩面術(shù)枷，正是擺出了這巡檢在這城里緝捕盜賊、宣慰地方的威風(fēng)。湯隆想著，這黎陽巡檢，更比磁州巡檢風(fēng)光些個，正是上面少得一層上憲管轄，地方小官就排場大些。時遷如今作了官，官又作得恁好。他自忖思著，隨了楊雄進得巡檢衙門，有兩個士兵自值班房里迎出來唱喏。楊雄道：“告訴你家巡檢相公，現(xiàn)有湯巡檢自大名到來?！笔勘M去稟報，時遷開了正堂門，引著曹正、段景住，王定六迎了出來。大家拜了幾拜，同到后堂坐地。湯隆告知了來意，卻問曹正如何帶了王、段兩人來此。曹正道：“自金兵退后，東京城里又回復(fù)了往日繁華，我那小蓬萊，卻也生意興旺。只是史進、林沖兩位兄長，魯智深師兄，先后在東京惹下幾次禍，那太宰李邦彥受了童貫、蔡京家奴的唆使，要驅(qū)逐東京城里的梁山余孽。小弟和孫二娘已是露了真實名姓，小蓬萊開設(shè)不得。便歇了生理，打算送了家小到雄州去。正在這般時候，花榮兄長帶得王、段二兄來到東京打聽消息。小弟便請孫太公，孫二娘帶了我家小到鄧州去過活?；s阿哥因小弟認(rèn)識老種相公門下許多軍校，便著小弟送王、段兩兄到滑州來，投送張叔夜相公一封書信。他也自回鄧州去了。我等渡了黃河，在行路人口里，卻知道楊、時兩兄已回到了黎陽任上，便想著先來探望探望，以解渴念，然后再去滑州。于今既是湯兄要去見老種相公，正好一同前去?！睍r遷道：“老種相公來到滑州，小弟還未曾去參謁，明日益發(fā)和各兄同去?！睏钚鄣溃骸吧洗斡扌秩⒅]老種相公時，他再三問到賢弟。賢弟自去不妨，這里有甚事時，愚兄都代辦了?！贝蠹疑套h已定，便在時遷衙里，吃了半日酒，約丁后日去滑州。次曉卻由楊雄在都監(jiān)衙里還席。這日上午無事，湯隆約了王定六、段景住、曹正三人，在黎陽街上散步。見一所道院，門口有四株合抱大槐樹，新葉綠油油的，濃蔭遮天。樹蔭下有個唱曲子的藝人，將矮凳列了個圈圈，坐了顧客。有幾副食物擔(dān)子，橫七豎八故了。還有個賣拳的，在道院圍墻外，引了一圈人兜賣草藥。也繞了個圈，見西角墻蔭，另有一群人圍著哄然一聲。過去看時，見一條長凳上坐著一個瞎老兒。肋下夾了鼓筒，拿了鼓板，原來是個唱盲詞的。他正念著引子道：“今天先唱的這段時事，說起這主人兒又奢遮！他是我們這里都監(jiān)相公好友，粱山泊好漢，拼命三郎石秀?！辈苷嚷犃诉@話，不免心中一動，四籌好漢，各看覷了一眼。那瞎老兒接著道：“這故事叫做石三郎拼命闖金營。道的并不是前唐后漢，卻勝似趙子龍長坂坡救駕，薛仁貴三箭定天山。乃說的是這位石秀好漢，在冀州戰(zhàn)場上，單槍匹馬，狂風(fēng)大雪之中，身中數(shù)箭，帶了朱武尸首，殺退金人伏兵，闖回宋營，定下大計，大敗金兵。若要知其詳，聽我道來。”說著，札崩札崩，響了鼓板。曹正向大家丟了一個眼色，引開各位弟兄，笑道：“這里百姓，正聽粱山泊里好漢故事。若認(rèn)出了我們時，卻不把我們圍攏了當(dāng)新奇事物看?！蓖醵溃骸半m是我梁山泊好漢故事，方今天下，不少人編著曲兒唱，卻不像石家兄長這事，說得有聲有色?！彼娜苏f話走著，見大樹兜下，有一個鄉(xiāng)下漢子，扛了一面大術(shù)枷，蹲在地上。枷上貼丁一張黎陽巡檢署封皮。在那樹兜邊，斜靠了一塊告示牌。上寫：“捕獲偷竊耕牛犯一名孫二，曾向金兵納款，受任偽團練使，除杖八百，枷十日示眾外，再解送上憲嚴(yán)懲。黎陽巡檢時告示?！辈苷戳宋⑿?，王定六笑道：“你看，時遷阿哥作了巡檢，辦事特認(rèn)真。他說大兵之后，必有荒年，容易出盜竊，便三五日一次，帶了緝捕官兵下鄉(xiāng)去緝捕盜賊?！倍尉白〉溃骸澳悴宦牭脳钚鄹绺缯f，老種經(jīng)略相公兀自惦記了他。”王定六道：“正是好漢不怕出身低。這次替國家出力，我小班輩弟兄里，他最是出色。我們見了老種相公，若得個出人頭地機會時，卻休得放過了?！贝蠹翼サ叵肓?，且放在心里。這晚在楊雄衙里，吃了半夜酒。

次日早起，由楊雄備好了四匹馬，隨著時遷一騎，五籌好漢，共同前往滑州。這滑州在黃河邊上，成了南北軍事孔道，現(xiàn)有兩河宣撫使駐節(jié)在此，自是十分熱鬧。次日午牌，五人進了城廂，覓得下處安身。換了衣服，便同向宣慰使行轅旗牌門官值班房里掛了號，呈上張叔夜書信。湯隆遞了稟啟聽候傳見。當(dāng)晚種師道派人傳令前來，著五人于次日寅刻一同到大堂參謁。那是隨班參見，大堂臺階上下，站有幾十名文武官吏。由那中軍官站在滴水檐前，拿了號簿，點名傳喚上堂。時遷、曹正、湯隆、王定六、段景住五人，依然一班傳見。五人到了案前，躬身拜見。種師道著了冠服，坐在公案上，雖是病體見愈了，正是須發(fā)皓白，顴骨高撐，瘦削得多了。他見五人立在公案前，各各詢問了幾句話。便點點頭道：“你等弟兄屢次為國家出力，不枉張叔夜總管相公將你們提拔了。時遷、湯隆，我自知你。今日晚間，你二人可來見我，現(xiàn)在且去將息了?！蔽迦艘娺@老帥臉上，兀白帶了幾分笑容，想到必有好諭見詔，大家欣然而退。到了晚間，初更以后，湯隆、時遷二人到門官那里，申明了來意。由一個旗牌，將他引到內(nèi)堂來見種師道。這老帥換了便服，斜躺在虎皮交椅上，身邊只有拿塵拂的侍僮，長案上燃著手臂也似巨燭。旁邊放下一只碗，熱氣騰騰兀自有些湯藥氣。時遷、湯隆行到簾外時，那侍僮已經(jīng)喊著相公鈞諭，著湯隨、時遷兩位巡檢，堂內(nèi)敘話。說著，簾外當(dāng)值虞侯，代掀了簾子，二人入來，躬身唱喏，遠(yuǎn)遠(yuǎn)站定。種師道略一欠身，因道：“老夫年紀(jì)衰邁，兀自欠著健康，公余總是恁地坐臥，非是有意傲慢。二位休得見怪！”時遷、湯隆同道：“小人怎敢？”種師道指了湯隆道：“看你面目好熟。我手下往日有個善打兵器的湯知寨，與巡檢頗相像?！睖」淼溃骸昂媒滔喙弥钦窍雀?。曾蒙恩相提拔，做得延安知寨。小人兀自未敢忘記?！狈N師道笑道：“我正如此想，可喜我老眼不花。你那稟啟上，道是磁州地勢重要，巡檢手下緝捕兵力單薄，自也是實情。那里現(xiàn)有我兄弟種師中大兵分守，已非往常，你盡可前去。但你一定要辭官時，我自派人接了你那支隊伍。你等弟兄，現(xiàn)均齊集大名，莫非你有意在大名廝守。”湯隆躬身道：“恩相明鑒?！狈N師道又向時遷笑道：“于今我才解得盂嘗君門下，雞鳴狗盜，都散了上客，兀自有些原因。于今世上，只有官來作賊，作得很好。卻不道賊來作官，也作的很好。時遷，你偷割那水兆金的頭，此事作的很好。你若要立下蓋世功勞。憑你這手段，你還可以為國家出些力量，你可敢去？”時遷躬身道：“鈞相若差卑職有何公務(wù)，萬死不辭?！狈N師道說：“方今金兵北轉(zhuǎn)，未能十分得意，恐怕不久又來。我中原必須幾個得力細(xì)作，打聽敵情。我知道今日來見我?guī)兹?，多曾干得?xì)作工夫。我要差你和湯隆為首，再著曹正，王定六、段景住三人為副，前往燕京，探取消息。隨后我行文張總管那里？再調(diào)你們幾位弟兄前去，相機作些事業(yè)。你可有心立下這場大功？”時遷躬身道：“這芷是卑職夢求不得的事情。卑職自幼浪蔣江湖，不省得政事。于今受了朝廷爵祿，正是有愧。若去干細(xì)作，卑職多少有所貢獻。卑職是薊州人，到燕山是回家鄉(xiāng)去。段景住是涿州人，往年專走北地販馬。湯巡檢也在幽燕多年。雖是曹正、王定六對那里情形生疏些，有卑職三人相處，必能作得合手。”湯隆也躬身道：“恩相既是命令卑職前去，卑職愿努力報效國家。”種師道見他兩個人毫無難色，心下大喜，便起身道：“既是如此，二位當(dāng)然也不怕受些委屈。今晚你等且回下處去通知曹正三人，明晚我著人引導(dǎo)你們行一條計?！庇谑前讯ǖ挠媱澑嬖V他了，時、湯兩人含笑領(lǐng)命，告辭出衙?；氐较绿帲虬牙戏N相公鈞旨說了。王、段二人均是樂從。只有曹正躊躇了道：“我只說到大名看看，于今去到燕山，家小巳去鄧州，相差得遠(yuǎn)了，卻教他們惦念?！睍r遷道：“曹正哥哥，大丈夫建功立業(yè)，那里處處顧得家小？何況我們作細(xì)作，不過在燕山勾留幾個月，又不是在那里三年五載?！辈苷溃骸靶值苷f得是，我陪你們到失掉的這一大片國土里去看看。”如此約定了大家共修下兩封書信，一封著人送給黎陽楊雄，一封著人送到大名，向盧俊義告知此事。

次日正午，五人來到宣慰使衙里，悄悄地見了受降營營管。那營管將他們引到僻靜處，換了降卒衣服。各人臉上都將枯荷葉汗水，擦抹了，又打散了頭發(fā)，選了五副輕些的鐐銬，套上了手足。午牌時分，著幾個兵士手執(zhí)兵刃，押解了他們來到大堂。那時，種師道全副戎裝，坐在公案上。兩旁到了百十個頂盔著甲軍校，明晃晃各人手上拿了槍刀斧鉞，由公案排班，直立到臺階下來。臺階下跪有幾十名俘降的金兵，兀自穿了窄袖箭衣，戴了氈帽，一望便認(rèn)識得出。他們分著幾排，跪在石板上。時遷、湯隆、曹正、王定六、段景住拖了鐐銬上鐵鏈，嗆啷作響，便由人堆邊，繞上第一層臺階。兩旁的軍漢齊齊吆喝了一聲，喝著護堂威，引來的兵士，便著他們跪下。公案前中軍官，向公案上花名冊看了，對下唱著名，馮千、鄭萬，褚兆、衛(wèi)億、錢總。這五人依次答應(yīng)了。種師道便向下重聲道：“馮千，你等也是炎黃裔胄，如何隨了北國人馬，也來侵害自家人？雖是你們被我捉得，都愿投降，你這般漢奸，卻是容留不得。你等自還有家小，現(xiàn)在北國，便留下你們，你們遲早也生異心。于今本帥釋放一批北國降卒北回，著你也跟了去。在我這里，自有人將你們押解出境。自今以后，你們休得再來內(nèi)地。若是二次捉得，一定砍了你們首級，決不寬恕?！睍r遷等五人聽了，連連叩首，只稱開恩。堂上旗牌官喝令押來士兵，當(dāng)堂給五人開了鐐銬。五人千恩萬謝，只是叩首。旗牌官喝道：“宣慰使相公鈞諭，北國降卒八十四名，北地細(xì)作五名，著本部提轄鄒順，即日即時率隊嚴(yán)厲看管押解著出境。所有被解降卒等，不得在路騷擾。違則以軍法從事。”這時，便有那個鄒順提轄，戎裝佩刀，立在滴水檐前，叉手聽命。旗牌唱諭完畢，鄒順拜罷下階，兩旁兵士喝著叩謝恩典。降卒和時遷又向上同拜了兩拜。旗牌又喝聲下堂起解。便有士兵引著階下一班人等，起身退出宣慰使衙門。時遷這五個人，另作一撥押解在那八十四名降卒后面。那些降卒，當(dāng)堂親眼看到種師道將這撥人發(fā)落了，心里兀自尋思。沒來由，中原人卻把自己人當(dāng)了異族。我北國占了幽燕十六州，兀自怕那里人會逃過黃河，那老兒顛倒著把北地人趕回來。他們恁地想了，自另眼看覷時遷這五個人。在路上行了幾日，許多降卒都和時遷廝混得熟了。時遷和段景住又都說得一口好胡語，益發(fā)教那些降卒認(rèn)他們是自己人。那鄒提轄將這撥人押送到雄州，便自回去。雄州當(dāng)?shù)伛v軍，另派一撥兵馬，送到白溝國境上，放縱他們自走。時遷等五人，在降卒里認(rèn)識丁幾個兵目，送他們一些銀錢使用，他們益發(fā)相認(rèn)是舊好，合伙兒去到燕京。這便教梁山上最末幾把交倚上坐的人物，將來也作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