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由論書 ^① 一題作“次韻子由論書”

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xué)可 ^② 。貌妍容有顰 ^③ ，璧美何妨橢 ^④ 。端莊雜流麗，剛健含婀娜。好之每自譏，不謂子亦頗。書成輒棄去，繆被旁人裹。體勢本闊落，結(jié)束入細(xì)幺 ^⑤ 。子詩亦見推，語重未敢荷。邇來又學(xué)射，力薄愁官笴 ^⑥ 。官箭十二把，吾能十一把箭耳。多好竟無成，不精安用伙 ^⑦ 。何當(dāng)盡屏去，萬事付懶惰。吾聞古書法，守駿莫如跛 ^⑧ 。世俗筆苦驕，眾中強(qiáng)嵬騀 ^⑨ 。鐘張忽已遠(yuǎn) ^⑩ ，此語與時(shí)左?！对娫u(píng)》中：“茍能”二句，直足以文為詩，何意不達(dá)?！岸饲f”二句，讀此十字，知少陵“瘦硬”未是定評(píng)。裹字葉未穩(wěn)?！拔崧劇彼木洌^寧拙毋巧。

①　《總案》五：英宗治平元年甲辰（1064），公年二十九。時(shí)夏人大舉犯邊，公方有轉(zhuǎn)餉之役。復(fù)觀德于射圃，和子由《善射》詩。復(fù)以岐陽十五碑寄之，并和子由論書。

②　王注：堯卿曰：“魯直常謂東坡心通，得于翰墨之外?！焙献ⅲ汉戊淘唬骸皬垜循徳疲骸胖?，但能其事，不能言其意。今仆雖不能其事，而輒言其意’，公用以發(fā)端?！?

③　邵注：《莊子·天運(yùn)篇》：“西施病心而臏其里?！?

④　王注：次公曰“《爾雅》：‘ 小而橢。’注：‘即小貝。’橢謂狹而長?！?

⑤　邵注：班彪《王命論》：“幺麼不及數(shù)子?！弊ⅲ骸凹?xì)小曰麼?！?

⑥　自注：官箭十二把，吾能十一把箭耳。合注：《考工記》：“妢胡之笴?！?

⑦　王注：《前漢書·陳涉?zhèn)鳌罚骸翱驮唬骸?！涉之為王沈沈者！’注：‘楚人謂多為伙?！焙献ⅲ骸逗鬂h書·馬融傳》：“鄭君博而不精?！?

⑧　查注：《長公外紀(jì)》：“趙子固云：‘徐會(huì)稽之濁在跛偃，李北海之濁在欹斜?！?

⑨　王注：堯卿曰：“嵬騀，不安帖貌?！薄墩f文》謂馬搖頭曰“騀”。

⑩　又：程縯曰：“鐘繇、張芝也?！辈樽ⅲ鹤泳粗患耙萆伲q逸少之不及鐘、張。

《諸家雜綴酌存》：黃山谷云：“東坡云：‘大字難于結(jié)密而無間，小字難于寬綽而有余’，此確論也?！?

又：魏了翁題跋云：“文忠公自謂作大字不如小字，雖亦有之；然其英姿杰氣，有非筆墨所能管攝者，則無問大小，一也?！?

蘇轍《子贍寄云岐陽十五碑》：堂上岐陽碑，吾兄所與我。吾兄自善書，所取無不可；歐陽弱而立，商隱瘦且橢；小篆妙詰曲，波字美婀娜。譚藩居顏前，何類學(xué)顏頗？魏華自磨淬，峻秀不包裹。九成刻賢俊，磊落雜幺麼。英公與裹、鄂，戈戟聞自荷。何年學(xué)操筆，終歲惟箭笴。書成亦可愛，藝業(yè)嗟獨(dú)伙。余雖謬學(xué)文，書字每慵惰。車前駕騏驥，車后系羸跛。逾年學(xué)舉足，漸亦成 騀。古人有遺跡， 短不及鏁。愿從兄發(fā)之，洗硯處兄左。（《欒城集》一）

《次韻和子由聞?dòng)枭粕洹罚褐谐[鷺自振振，豈信邊隅事執(zhí) ！共怪書生能破的，也如驍將解論文。穿楊自笑非猿臂，射隼常思逐馬軍。觀汝長身最堪學(xué)，定如髯羽便超群。（《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