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以下簡稱張):確實,同樣的癥結不止在一個領域存在。研究工作不是針對實際的課題,而是光在名詞、概念、術語上兜圈子,你提出一個理論,他提出一個反理論,或者你構建一個系統,他再構建一個反系統,本身都能自圓其說,但遠遠地脫離了豐富復雜的具體情況,結果凌空蹈虛,大而無當。這里首先需要方法論上的自覺。我同意??录捌鋷熼L巴歇拉爾的主張,不贊成用籠而統之的普遍性結論來涵蓋生動變化的具體現象,更反對那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習慣套路,動不動就想搞一個真理體系,憑三五條規(guī)律來說明一切的做法,而主張從個別學科切人,從個別課題切人,通過具體的研究,來說明問題。我贊同??碌挠^點,只承認學術和學科領域中的“局部性哲學”和“局部性術語”。換言之,面對某一研究的對象,你要得到的和能夠得出的,只有適合該對象的局部性結論。不要動輒將它提升為也適合別的研究對象的普適性東西,或者反過來用某個現成的結論來套面前的具體研究對象。惟其如此,我們的研究工作才能“到位”,恰如其分地把握研究對象的個性。正是在此意義上,我提出比較文學相當于文化研究來說,屬于個案或個例的研究。目的在于,通過比較文學的具體領域的探討,來為文化研究提供局部性的結論。同時也避免了比較文學走向“泛文化化”,丟失了它固有的文學藝術特性的弊病。落實到學術研究的實踐中,像本書對美國作家和中國文化的關系的探討,我也把它定位為個案的研究。我認為,有關中外文學或文化關系的探討,不應該滿足于從宏觀上提出幾個全局性觀點,或舉出幾個例證作證明就算可以了。那還是十分初步的,不客氣地說,甚至是相當膚淺和魯莽的。只有通過一個個國家、一個個作家、甚至一個個作品的過細研究,才可能將中外文化和文學交往過程中的各種復雜情況較全面地反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