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24

宋史紀(jì)事本末[標(biāo)點(diǎn)本] 作者:陳邦瞻


真宗景德四年四月,皇后郭氏崩,謚曰莊穆。

大中祥符三年四月甲戌,皇子受益生,后宮李氏所誕也。李氏,杭州人,初入宮,侍劉德妃,莊重寡言,帝命為司寢。既有娠,從帝臨砌臺,玉釵墜,帝私卜釵完當(dāng)生男子,左右取釵以進(jìn),如故,已而果舉子。劉德妃攘為己子,李不敢言,中外亦不知。

五年十二月丁亥,立德妃劉氏為皇后。初,后父通為虎捷都指揮使,從征太原,道卒。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蜀人龔美者,以鍛銀為業(yè),攜之至京師。年十五,入襄邸。帝即位,自美人進(jìn)位德妃,專寵后宮。郭后崩,帝欲立之。翰林學(xué)士李迪言妃起于寒微,不可以母天下,帝不從,竟立為后。后既立,以無宗族,更以美為兄,改其姓為劉,聞李迪之諫,大恨之。后性警敏,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本末。帝退朝,閱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預(yù)聞。宮闈事有問,輒援引故實(shí)以對。帝深重之,由是漸干外政。

初,帝欲立劉師,使丁謂諭楊億草制,億難之,謂曰:“勉為此,不憂不富貴?!眱|曰:“如此富貴,亦非所愿也?!蹦嗣麑W(xué)士草之。

乾興元年二月戊午,帝崩,太子即位,尊皇后為皇太后,淑妃楊氏為皇太妃。

三月庚寅,帝初御崇德殿。太后設(shè)幄次于承明殿,垂簾以見輔臣。

八月乙巳,太后同帝御承明殿,垂簾聽政。

仁宗天圣元年五月庚寅,議皇太后儀衛(wèi),制同乘輿。

三年春正月辛卯,長寧節(jié),近臣及契丹使上太后壽于崇政殿。

五年春正月壬寅朔,帝率群臣朝太后于會(huì)慶殿。先是,帝白太后,欲元日先上太后壽乃受朝,太后不可。王曾奏曰:“陛下以孝奉母儀,太后以謙全國體,請如太后令?!钡鄄粡?。

太后嘗問參知政事魯宗道曰:“唐武后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幾危社稷?!焙竽?。有小臣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后問諸輔臣,眾不敢對,宗道獨(dú)進(jìn)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乃止。后嘗與帝同幸慈孝寺,欲乘輦先行,宗道以夫死從子之義爭之,后遽命輦后乘輿。自是后左右用事者多憚宗道,目為“魚頭參政”。

七年十一月癸亥,冬至,帝率百官上皇太后壽于會(huì)寧殿,遂同御太安殿以受朝。秘閣校理范仲淹先期上疏曰:“天子奉親于內(nèi),自有家人禮。今顧與百官同列北面而朝,虧君體,損主威,非所以垂法后世也?!笔枞?,不報(bào)。晏殊初薦仲淹為館職,聞之大懼,召仲淹,詰以狂率邀名,且將累薦者。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謬辱公薦,每懼不稱,為知己羞,不意今日反以忠直獲罪門下!”殊不能答。既而又疏請?zhí)筮€政,亦不報(bào)。遂乞補(bǔ)外,出為河中府通判。

八年二月,范仲淹疏請?zhí)髲?fù)辟,其略云:“陛下?lián)矸鍪ス?,聽斷大政,日月持久。今皇帝春秋已盛,睿哲明圣,握乾綱而歸坤紐,非黃裳之吉象也。豈若保慶壽于長樂,卷收大權(quán),還上真主,以享天下之養(yǎng)!”疏入,不報(bào)。

明道元年二月丁卯,真宗宸妃李氏卒。李氏實(shí)生帝,太后既取帝為己子,與楊太妃保護(hù)之,李氏默然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以是帝雖春秋長,不自知為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順容進(jìn)位宸妃。及卒,太后欲以宮人禮治喪于外,呂夷簡奏,禮宜從厚。太后遽引帝起,有頃,復(fù)獨(dú)立簾下,召夷簡問曰:“一宮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簡對曰:“臣待罪宰相,事無內(nèi)外,皆當(dāng)預(yù)也?!焙笈唬骸跋喙x間吾母子耶?”夷簡對曰:“太后不欲全劉氏乎?尚念劉氏則喪禮宜從厚?!彼咎煜V迹詺q月未利。夷簡秘其說,請發(fā)哀成服,且謂入內(nèi)都知羅崇勛曰:“宸妃誕育圣躬而喪不成禮,異日必有受其罪者,莫謂夷簡今日不言也!當(dāng)以后服殮,用水銀實(shí)棺?!焙笪?,乃以一品禮殮之。時(shí)有詔欲鑿宮城垣以出喪,夷簡言:“鑿垣非喪禮,宜自西華門出。”太后從之,殯于洪福院。

二年二月乙巳,皇太后欲被服天子袞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且曰:“必御此,若何為拜?”后不聽,服儀天冠、衣袞初獻(xiàn),皇太妃亞獻(xiàn),皇后終獻(xiàn)。禮畢,群臣上太后尊號。丁未,帝祀先農(nóng)于東郊,躬耕耤田,命宰相張士遜撰《謝太廟》及《躬耕耤田記》。檢討宋(郊)[祁]〈據(jù)《宋史》一0《仁宗紀(jì)》、《續(xù)綱目》、薛《鑒》改。〉言:“皇太后謁廟,非后世法?!蹦酥棺堵c田記》。

三月庚寅,以皇太后不豫,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乾興以來貶死者復(fù)官,謫者內(nèi)徙。

甲午,皇太后崩。[后]〈據(jù)《續(xù)綱目》、薛《鑒》補(bǔ)?!捣Q制十一年,雖政出宮闈而號令嚴(yán)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習(xí)少所假借,宮掖間未嘗妄改作,內(nèi)外賜予有節(jié)。賜族人御食,必易以扣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比臼钩塘斋I(xiàn)《武后臨朝圖》,后擲于地,曰:“吾不作此負(fù)祖宗事!”漕使劉綽還京西,言:“在庾有出剩糧千馀斛,乞付三司。”后問曰:“卿識王曾、張知白、呂夷簡、曾宗道乎?此四人者豈因獻(xiàn)羨馀進(jìn)哉!”晚年,稍進(jìn)外家,而任宦者羅崇勛、江德明等訪外事,崇勛由此勢傾中外。至是,后崩,帝見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猶數(shù)引其衣,若有所屬,何也?”薛奎曰:“其在袞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于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殮,謚曰莊獻(xiàn)明肅。舊制,后皆二謚,稱制加四謚自此始。太后遺詔︰“尊太妃為皇太后,與皇帝同議軍國事?!遍w門趣百僚賀,御史中丞蔡齊目臺吏毋追班而入白執(zhí)政曰:“上春秋長,習(xí)知天下情偽,今宜躬攬朝政,豈可使女后相踵稱制乎?”殿中侍御史龐籍請下閣門,取垂簾儀制盡焚之。乃止尊太妃為皇太后,削去“同議軍國事?!敝Z。

夏四月壬寅,左右有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钡厶枒Q累日,下詔自責(zé),追尊為皇太后,謚莊懿。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宮,親啟視之。妃以水銀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嘆曰︰“人言豈可信哉!”待劉氏加厚。

壬子,帝始親政,罷創(chuàng)修寺觀,裁抑僥幸,召宋綬、范仲淹,而黜內(nèi)侍羅崇勛等,中外大悅。以范仲淹為右司諫。仲淹聞遺詔以楊太妃為皇太后,參決國事,亟上疏言:“太后,母號也,未嘗因保育而代立者。今一太后崩,又立一太后,天下且疑陛下不可一日無母后之助也。”時(shí)已刪去“參決”等語,然太后之號訖不改,止罷其冊命而已。

初,太后愛帝如己出,帝亦盡孝,始終無毫發(fā)間隙。至是,帝親庶務(wù),言者多追詆太后時(shí)事。范仲淹上言曰:“太后受遺先帝,調(diào)護(hù)陛下者十馀年,今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钡墼唬骸按艘嚯匏蝗搪勔??!彼煜略t戒飭中外,毋得輒言皇太后垂簾日事。

冬十月丁酉,葬莊獻(xiàn)明肅皇后、莊懿皇后于永定陵。詔定祔廟禮,翰林侍讀學(xué)士宋綬援《春秋》考仲子之宮、唐坤儀廟故事,請別筑宮,遂作奉慈廟,以奉二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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