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定山集卷七

定山集 作者:莊昶


(明)莊昶 撰

○序

壽大司馬王公介庵七十序

有大付托之天必有大負荷之人有大負荷之人必有大感通之天此自然之理有不可誣者在昔堯舜禹湯文武之時天欲平治天下也謂天下之大可一人有不可以一人治茍不得人以共理之天下不可以平治也于是付之皋陶付之稷契付之伊傅付之周召厥后漢唐宋之時又付之丙魏房杜付之司馬光付之韓琦付之范仲淹富弼是時諸圣賢之臣知天之所付托在是也又各能極其負荷之重而不負焉有是天者未嘗無是人也天以其能不負所付托也于是與之以桓圭袞冕高牙大纛無少吝惜使之出入將相各極其榮盛而又享之以期頤耄耋雖至于老而不衰有是人者又未嘗無是天也天人之所以相感通者豈有他哉蓋以天下大器非有非常之才力兼萬人者莫克舉之而非常之人又不可不以非常待也今我圣天子左右之臣有克大負荷天下大器相與感通于天者若南京叅贊機務大司馬三原王公豈非其人哉公以戊辰進士出入侍從受知列圣幾四十年朝廷系其重輕天下以為安危君子賴之得以自安小人畏之而不敢肆天下之士無貴賤無小大莫不熟公之德知公之名望之為泰山喬岳仰之為青天白日也始公之來南京也舊邦之人各相自慶謂如東人之得周公西土之得司馬溫公及其去也莫不咨嗟嘆息如赤子之失慈母而于再至又皆歡忻踴躍以為天不棄我民而使我公之來得以終其惠也至于鎮(zhèn)撫南詔廵撫南畿莫不皆然而退休巖壑之人如張東白者至為中流砥柱圖贊以寄夸美而昶亦有和魏野上冦萊公有官居鼎鼐無地起樓臺之詩以頌公而景仰之無已公何以得此于天下哉是皆天以我列圣為堯舜為禹湯為文武而慭遺是老俾之以輔成唐虞三代之治故也不然何以有此萬人之英克大負荷天下大器而挺然不拔如公者哉昶嘗聞公之名觀公之大私竊念之以為天人之理雖至相合然亦不茍合也而公之于天夫豈無有以為之大哉徃年公廵撫江北昶始拜公于江浦今又得拜公于南京公不以昶為不肖毎見必與之坐以論古今天下之事昶聽其論議叩其學術公之大者莫過于誠故公于天下之大計無一言一事不出于誠也記曰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矣又曰至誠無息無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公之誠至于如此是宜德望愈老愈重功業(yè)愈老愈大福祿壽考愈老愈尊而公所以有是天者有以為之大也以公有以為之大也則為稷契為皋陶為伊傅為周召以及司馬韓范之得于天者夫豈徒然哉今年公上章求去圣天子以公元老不可一日去朝廷勉留如成王之留召公者公不可辭十一月十八日公初度也公之子某求諸名公卿詩以為捧觴之圖聫為大軸不可無引因駕部主事某以命諸昶公之壽蓋天付之享之以期頤耄耋而命之以福我天下之民負薪傴僂之夫何敢贅一辭哉然以其請也猶得以致夫天與公之大于一言間者亦昶私竊景仰之意得以因是而少見也

壽張?zhí)幨啃?/p>

張?zhí)幨靠苏哂枥镏懈笀?zhí)也與予父交予父少處士十二年以兄呼處士凡里中歲時伏臘秋報春祈未嘗不在或行坐或飲酒處士先而予父后長衫巨袖揖遜雍容人見之莫不嘉賞以為一家兄弟不是過也頃予父患風攣不出門者五年處士見予未嘗不問予見處士強健踰昔亦未嘗不衋然內傷以思痛予父也予父之齒少于處士而其衰老反在處士之前其故何耶以為天也夫天至公不私于人天不可誣以為自操之有不同而強衰視之處士人爾固不知所謂神仙久世之術而予老父亦非輕冒寒暑之人而亦不可以厚誣于自操此果何哉以予觀之只自痛也處士生四子曰麟曰龍明經為儒者曰鳳曰夔居貨財為商賈養(yǎng)志承顏甘旨罔缺朝夕之間而處士之心固恬然而樂熙然而處也而予老父則甚不然予茍升斗之祿于朝北馬南轅陟屺陟岵殆無虛歲而乃以垂白之親屬之孱弟而甘旨之奉雖曰罔缺然視麟輩之所以奉處士者終不如矣予父奚以不衰而處士奚以不強耶予父之衰者予之罪也古人以親在不仕予始未之思耳褰裳出門所為幾何徃昔之非悔不及矣今予老父雖在床席猶幸未至于困予當上書闕下懇血竭誠愿乞終養(yǎng)明天子倘不加罪而得所請焉而予老父藥石之余殆將平復得以復從處士之后一日二日之間麟率麟弟吾率吾弟相與聚二老于一庭稱觴戲彩拜舞蹁躚以終百歲則予之愿始畢而予之罪始可以贖其萬一矣不知其何如也處士初度友于麟者請文為壽予敢一道其si處士厚予父者亦固其愿也遂書以獻

送掌教歸養(yǎng)序

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時而已矣時可仕也則仕時不可仕則不仕惟其時也故仕非茍祿不仕非忘世然亦有時可仕而不仕時不可仕而仕者又不可執(zhí)一論也夫時可仕矣吾病焉不能仕有他故焉不得仕則又不可仕矣時不可仕吾則貧無以為養(yǎng)罷無所于歸則又不可不仕矣世之論人者取其跡而或不知其心守夫經而或不知其權執(zhí)于不仕或以茍祿加于仕執(zhí)于仕或以忘世加于不仕嗟夫傳說之版筑呂尚之釣渭果忘世哉孔子之嘗為乗田嘗為委吏果茍祿哉君子之所為眾人固不識也三衢吾先生之在京師與今翰林編修楊維立劉景元齊名學者日望其大魁天下先生竟以親屈來掌江浦教事既五年復恐他日致有子路風木之悔遽白所司具行李買舟卜日東歸江浦學者又不能一日留也是先生之仕非茍祿而不仕非忘世出處正大去就分明人孰加矣先生之在江浦予方筑草亭清江之上閉門臥病不與世接先生毎不以予為不肖朝至夕徃與予髙坐危言談論終日病體忘倦予不知為主而先生不知為賓也予所得于先生教者豈可指計然予之不仕病也先生之不仕親也病也自為親也豈自為哉孟子曰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又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先生出處去就人或可同而其為親之故又非他人之所能同矣先生將行予懼人無以知先生而將謂其忘世也又以人之無以知先生為親之故而非人所能同也故發(fā)憤為眾人一道然予久處荒寂寡學無徒先生行過蘭溪見吾德懋先生出此論之以示可否又一教我

迎養(yǎng)詩序

曹人徐君居仁以進士來尹句容既閱月慨然嘆曰吾親居曹君祿不能逮其親吾何心哉遂卜日走使迎養(yǎng)于曹其親樂畊翁亟思見其子也亦慨然就道將及治居仁廵行阡陌忽心動遂叱其馭還果迎翁境上翁乗車居仁御父子歡動顏色邑之老穉聚觀道左莫不嘆賞稱頌以居仁之能迎養(yǎng)其親為孝子也其能詩者又皆形諸詠歌以頌其孝一時父子之樂何如哉定山居士莊某聞而嘆曰世之忘其親以趨君祿者比比皆是居仁食有邑而能惓惓不忘其親可以為孝子矣然孝有大有小譬之焉江河淮海一水也海則水之大觀水于海而他固可畧也居仁迎養(yǎng)其親孝已亦豈無大于是者哉昔孔子以德為圣人為舜大孝又以善繼其志善述其事為武王周公之達孝夫舜為圣人不可加矣善繼善述果何事哉文王圣人也武王周公之善繼者繼圣人之志善述者述圣人之事是孔子以圣人為孝子矣夫天下后世何信信孔子也人之疑者又曰孝不過能養(yǎng)而已定省色難而已過為異行者又不過割股廬墓而已孝子何取于圣人哉嗟乎是知其小而不知其大者吾惑也且吾之有身受形父母既有此形則有此理既有此理則吾之所以備萬物者此叅天地者亦此使吾身有一理不盡則仰愧于天俯怍于人吾于父母之形為徒受矣尚何取為孝子哉故為孝子者惟恐其不能為圣人也能為圣人則天下之理無一不盡而于父母之所以與我者為不徒受不求飬而自無不飬不求孝而自無不孝已為圣人而吾之父為圣人之父天下后世必曰某之父某之子圣人萬世圣人之父亦萬世矣孝子之大孰有過于此哉居仁之孝知夫大者當不止于能養(yǎng)而已也詩既聫為大卷邑之諸生周天慶者求予序予將進居仁于孝之大者遂以圣人告之今之世以圣賢為諱久矣凡言圣人者不以為迂輙以為怪然告人者不可不盡迂與怪何加損于我哉敢書此卷末以為知者道

安逺陳大尹挽詩序

天地有大付托既已交付世雖有大眼目大胸次者亦可以厭而足謂之了了更復何事更復何悲然世變何常春風桃李豈可常有仁人君子不可多得故武城之弦歌未忘而泰山之猛虎已躅一路之福星猶光而亙天之彗孛已燦天意何在人心何在酬酢者誰交付者誰光明之燭自謂徧滿天下而逃亡小屋畫本流移更復誰照于乎其不可悲也哉莆田陳君尹安遠其既沒也人悲之非悲陳也悲安遠之無陳也安遠之無陳和而聽之者誰而照之者誰于乎其不可悲也哉安遠之民天下之民也悲陳君者有詩而定山居士為詩序

陳重器挽詩序

予歳之己卯舉進士春官與今刑部郎中長沙陳君宗器會予白下舟中時其父封君其兄公器在焉封君則古老蒼勁公則精敏浩博而宗器則又豪俊英爽可敬可畏自是與公器聯(lián)翩北上相與日親乃得宗器家世之詳宗器謂其兄弟七人皆有可觀稱其兄重器尤不置口且曰于公器不減而自謙其不能過予遂識之于心亟欲見之不可得也丙戌予與宗器同登甲科其后北轅南楫奔走四方與之不相見者十年毎見傳記所載如高辛氏之八子周之八士荀氏八龍馬氏五常眉山三蘇者未嘗不思念陳氏父子兄弟也前年夏宗器與亷州守劉君用光偶自公暇過江訪予定山握手道故舊歡甚竟一日夜乃去宗器將行出一帙示予曰此吾亡兄重器挽詩也敢請一言以序諸首予曰此豈予欲見之而不可得者哉宗器遂歔欷不自己予亦不能不為重器悲也予不識重器奚為而悲世之賢者常少不賢者常不能無賢者人之眼目國之蓍龜世道頼之以立人紀賴之以正君子有所恃而不怠小人有所畏而不為不賢者常至貴壽賢者常至夭死如徃年吾友羅一峰者亦可悲矣重器果如宗器之所稱論亦不可謂之不賢者予于重器何為而不悲哉重器挽詩皆今天下士大夫所為哀者宗器以為今士大夫皆文章俊杰之士而予山人文章之人文采絢爛而山人之言野樸絢爛之言美浮于實而野樸者后將可信而傳也嗟乎此吾宗器之慮之過也周公孔子顏回孟軻其死也孰誄孰銘孰傳孰序天下后世稱為大圣人大賢人者亙萬古不衰名之傳與不傳者人之賢與不賢也使重器果賢也人將傳之不遑暇食使其不賢雖百予山人亦豈能有所傳哉矧夫至人無行至德無名以鴻蒙渾噩于太古之天者又不系于傳與不傳而亦俟乎汲汲于是宗器曰固已諸士大夫之意其可孤哉予不能絶遂筆其言于尾簡以為重器挽詩序

六合縣志序

郡邑之有志猶國有史也史書天下之政志書一邑之政二者雖有小大之殊其紀事紀言則一而已曩者予以史職改官南京謁今大理卿夏公于太常時公與博士方公者方修太常志書予得而讀之見其所載某少卿死節(jié)洪武末時其事甚備蓋某非公則將終于泯沒而已予遂以為國史之命予既不足以辱然又不能卓然以退飽食終日豈予用心茍得從夏公后修所謂行人志及吾江浦邑志其或得載如太常某者亦于世道不為無補而吾素飱之譏亦可以少逭矣未幾予老父母俱病大故薦罹痛入心髓自恤不暇而況有及于是乎予時未嘗不羨夏公之得以從容文字而嘆予之迂拙也今年夏秋官主事六合鄭公過予請序所謂六合志者予辭以為未暇公未信也既而公之子時奈暨國子生孫國輔者以大尹唐君之命來請且持一帙示予蓋六合志已其間所書風俗人物善惡褒貶無不可觀蓋編集于教諭李先生校正于周先生筆削于公而綜理提調以成于唐君者予于是又不能不為諸公羨慕而益以迂拙自嘆也夫古之人不得以行于時者必有所著述以垂訓于后世如孔子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是已豈獨孔子然哉下至于司馬遷劉向賈誼之徒亦各以其說與表見于時以垂于后不自汨沒也今之人何所希及惟古圣賢人而已予于一志之成且將羨慕今人之不暇而況能有以及于古之人哉予益重可嘆也唐君鋟梓是帙已告訖工而亟請予文夫予雖朽鈍無補然亦豈不知所以自訟者乎遂敢僭書于此以識首簡

壽陳掌教序

邑主教陳先生壽燕諸生學宮諸生曰顧無所壽不可人于所愛愿其貴富祝其壽考且罔不至而矧曰其師然壽吾師不吾定山不可乃相與詣活水亭曰先生其為我壽哉是時予方與陳大中論靜虛動直論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乃遽應曰是亦可為先生壽也諸生曰何謂予曰先生師也儒也儒道所在師道所出壽先生以壽不以道乎況先生言出于口洞見肺肝人有附耳語以私者初若有所納領既而輙語人曰此某事某告我人有惎先生以他故弗類者又輙曰此非我某主我雖家人父子告必以公亦不敢以私先生惟恐其耳一接而口遽吐而害成也先生胸次明白坦夷洞達無礙幽暗巖崖無鬼無魅清平郊野鸞凰蔚如先生之質近于道矣先生質近于道今雖老矣吾告以敬以義以虛以直必將奮然曰吾何人孔孟何人周程張朱何人而于朱子所謂人雖八十亦當硬寨做去為不誤矣由是而敬而虛以養(yǎng)吾道之命脈而直而義以固吾道之干質不違動靜交飬內外吾知百二千歲不足當抱和守一之萬一臺背兒齒不足以讎樂天知命之多寡孔孟之道萬古壽萬古矣程朱之學無窮壽無窮矣道之所在壽之所在也先生何慮乎壽哉伊川謂不學則便老而衰惟先生力行之耳諸生曰是可以壽明日以其子鄉(xiāng)進士孔章來授予簡道不予悖皆可念也于乎西山父子風月師生異代誰借但予衰謬不足重輕為可愧也聊書以謝

壽艾叔明母八十序

安仁艾叔明自江淮過予定山請曰熹老母八十熹將歸安仁稱觴膝下愿一言以為老母壽可乎予曰茲賢母也壽安可辭叔明喜不自任踴躍而前曰吾老母生長深山不離閨壸以縫衣裳冪酒漿精五飯為職此外無他可稱也今先生以為賢母何哉予曰叔明知有善非婦人有非非婦人為母事然豈知三遷以教其子為孟母之大者乎叔明客江淮二十年矣抱青囊秘術每在予門恒以蔡牧堂固子之能但不知白鹿主人今有無于溪云活水間也叔明笑曰有白鹿然后有牧堂安知活水之無白鹿也哉自是凡有所游霜厓雪洞叔明未嘗不與予同徃蒼峰錦壑叔明未嘗不與予同坐一有所遇叔明輙忻然拊掌予雖于叔明未能盡知然浴沂之趣山峙川流之妙鳶飛魚躍之真叔明外亦不能無他有所得也毎有所得輙危坐不去叔明笑曰先生又一癡也夫定山天下僻地予末小子天下之風漢癡人叔明負楊郭之資求以售其竒不于通都大邑而乃于天下之僻地不于富貴豪賢而乃于天下之風漢癡人辭繁縟而就雅淡驅勢利而近迂闊自非真有所養(yǎng)不能以至此也然以丌氏之事觀之叔明豈無所自哉語已叔明乃再拜曰熹母未嘗無教然不知以為賢也今以熹母為賢吾母似矣熹則何以當之維自今熹不敢不自力于先生之言也明日舟人告急叔明攜卷來遂書以畀之使歸以壽其賢母且使凡得以壽其母者要自賢也

嘉興府志序

嘉興府志郡守儀真柳侯纂修平湖縣博南川林先生校正江浦荘某為之序曰孔子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道不行于時蓋欲淑人心于后世是六經出于孔子為萬世法也六經雖大而郡志所書則無不該一郡之志豈大于六經哉郡有民人則有政事有政事則書有山川則有題詠有題詠則詩有星埜則有陰陽有陰陽則易有上下則有和節(jié)有和節(jié)則禮有人物則有褒貶有褒貶則春秋是六經一志已一志該乎六經而愧乎六經可哉書政事者必無愧書書陰陽者必無愧易書吟詠者必無愧詩書上下者必無愧禮書褒貶者必無愧春秋如是則嘉興府志非府志也嘉興之六經也侯與南川何以為是地哉侯以名進士地官卿屬領郡六經此學禮樂一邦而吾南川又以無極主靜之派法印平湖皆可謂一世之豪愿學孔子者也而是書之修豈無見哉其必以書以易以詩以禮樂以春秋而必非無所張主者也是書一出天下之人必將爭先洗耳以聆六經之論拭目以觀六經之作雖予深山頑鈍之人亦將褰裳踴躍以求二公之出手如何矣茍或不然于吾所論一有不類豈侯謂哉世嘗以六經為天上人語孔子為萬古一圣故志自志而六經自六經也嗟夫典謨何病乎芻蕘途人豈乖于堯舜志自負侯而侯不負志矣雖然侯力亦大吾知其必將以運斤成風斵終日而鼻不傷之手不容有所欬唾其側而吾南川又將危坐竦觀以聽其英論而袖手于筆削間矣侯何人南川何人而亦有是乎哉一忘其勢一忘人之勢相與鳶魚流動于幾格鉛槧之間而必將無一抵牾者二公之學也吾于是有以知是書之不為府志而為六經矣吾聞侯以嘉興人物莫大于陸贄名宦莫過于楊季琮修志之余皆欲大其祠宇實錄其行以萬古其人于天下而又以嘉興之學未知其大欲辟嘉慶亭以舍南川而尊禮之以求乎靜觀自得之妙相與以注我乎六經求乎內而忘乎外也真天下之賢守矣故于是序與之以言六經

長興縣志序

長興志成邑士臧有原以慈溪周子詣定山求某為序某曰昔孟子謂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志不仿乎春秋之例哉周子曰春秋不已僭乎某曰邑之有志猶國之有史也史與志雖有小大不同其示勸懲則一而已矣故春秋之法謹華夷之辨嚴善惡之等別冠屨之分撥亂世而反之正者豈有他哉圣人以天自處故操縱予奪皆出乎已如天之造化萬物有所發(fā)者有所藏也有所生者有所斃也故中國而夷吾則夷之夷而猾夏吾則膺之天王冡宰而下赗諸侯之妾則貶而稱名以天子諸侯而盟夷狄則譏而書會以春秋盟主而伐謀不葉則貶而書人至于簒弒之罪書法愈嚴從賊而實非為賊者為首惡非賊而不討賊者為弒逆罪之所至推見隱微無少假貸至于褒善則尤汲汲惟恐不至袞鉞榮辱存乎一字故古人謂春秋為傾否之書又曰五經之有春秋猶法律之有斷案夫邑志懲勸既同乎史修邑志者茍不仿乎春秋則善何所勸惡何所懲故書一贓也極其銅臭書一賣城也極其婢膝則凡欲為贓欲豎降者其瞬一接則必竦然而毛發(fā)豎矣必將省曰彼亦人也何為其污若是哉何為其背若是哉陰以寢淮南之謀者未必非吾黯也以至書一忠臣書一孝子書一賢圣其使人勃勃莫不皆然邑志之修豈止為山川道里建置沿革而已修邑志者其可不以春秋自處哉古之人謂春秋成亂臣賊子懼予于邑志亦未嘗不曰亂臣賊子懼也蓋春秋之懼以天下邑志之懼以一邑邑志同乎史矣天下一邑又豈有不同者乎周子曰果若是也天下之邑將無志矣某曰天下無志非志病也不能以春秋自處病也孔子以天自處修志者以春秋自處有原于是書也其果以春秋自處乎不以春秋自處乎其果以春秋自處也是以天自處矣吾于獲麟之賀又當拜有原于長興不然吾不知其所謂志矣周子曰是固一論也某遂書此以為志序不知有原以為何如

壽李母九十序

李氏母壽九十九十之壽可易得哉故凡神完氣昌聰耳明目歲至百九十者人皆曰此異人也此其有吐納導引之術也茹草木餌金石之能也不然而若人者亦奚以至于此夫以吐納修餌為壽世之竒人僻士蓋或有已堂庋閨閫之人以烹調纴織為務者乃亦有是能哉而母無是矣母之于此果何道乎古之壽也無事為神心安為泰而母之子某粗布菜根與世淡泊無一紛擾而其孫某又以竒偉之氣拔去流俗奮迅馳驟以自趨于賢人君子之黨而父子之間又能輕煗怡悅父以勤母子以順父各振其孝世之忘身辱親以貽親悔者莫可勝紀而李氏父子之賢一家之間又皆怡然熙然以樂無事而母之心安矣而母惡得以無壽乎是母之九十者母有賢子孫也母有賢子孫而母之壽亦惡得止于九十乎嗟乎思尼父子輿之德則必思顏之何似思伯魚汲也之賢則必思上官之所由泰山之上而李氏父子果知其有不屬者在而母之壽也尚可涯哉尚可涯哉今年十二月八日母初度世竒請予壽而某謂予有一日長而予以壽母庶幾李氏父子之知壽其母者當又不止九十也

壽尚公七十序

和陽麾帥尚公壽七十其厚橘潭請于予曰公可壽乎予未有以應也明年七十添一籌矣潭又曰公可以壽乎予戚于公善其子廷臣予不敢絶物于公也乃應之曰壽有三以道以天以修養(yǎng)也以天稟命有生賤貧富貴不可移易老弗以戾而失少弗以德而畏以修養(yǎng)吐精咽華超生出死刀圭入口而白日羽翰以道則異于二者之撰矣天高海闊月到風來蕭蕭馬鳴無一而非天理鳶飛魚躍無一而非真妙千紅萬紫可句可觴楊柳梧桐可懷可挹茍非真虛真靜真有所得真無所礙其孰能有以與于此哉是以道脈千古而壽脈亦千古也道之天無窮而壽之天亦無窮也公孰居一于此哉潭曰以公七十而耳聰目明筋力強健謂公非資于二者不可然曰以道壽者干開坤辟幾何人哉公茍妄意于是者非予茍妄意于公非予予不敢以是望于公也嗟夫孔孟周程非人則已使果人也公何不可望哉昔朱子謂人雖八十亦當硬寨做去公雖老矣使公果能一噴而醒硬寨不已務求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何如吾之所以得于天者何如于此而不自絶焉則凡人之所以堂堂萬古而長存者尚何少于公哉使或不然徒以七十而議夫千古吾見夸父逐日徒渇而斃而公不可以為壽也潭曰公不絶物予尚敢絶于公哉果若茲也公之壽也得無日乎

遏惡傳序

靈璧縣博陸先生以遏惡傳一帙致書某曰此紀善王君為吾府推李公所大書者靈璧呉尹謂有警于世欲鋟梓以傳乃借懇于某曰先生傾蓋定山其將何以處乎是哉遏惡茲序敢惟吾子是托其無辭某取而讀之觀其書公之審克明允發(fā)擿奸伏罔不精到雖古良吏有弗過者乃竊嘆曰世之司刑安得皆若公哉為史傳書若公者又安得皆若此哉公與傳皆可謂無愧序而傳之宜矣然君子講學則又不可以不審也書曰彰善癉惡樹之風聲易曰君子以遏惡揚善蓋善善所以勸君子惡惡所以戒小人而遏惡揚善又可一日廢哉予嘗觀公治水黃河拯民于魚雖胼胝手足有所不辭其一念之仁蓋炳如也至凡佐理郡務陽噓春育旌孝表賢亦無不至而公之可書豈止一遏惡哉而遏惡之書今亦屢矣至所謂有善而勸邈乎其無一語不知何也夫長于仁者未必或短于義專于秋者未嘗不根于春而書獨于此蓋將以公職在推讞據以耳目之所見聞者書也又或以不有所殺曷有所生以遏乎惡者為扶乎善也而或者又曰春秋為傾否之書五經之有春秋猶法律之有斷案而書公遏惡者又將有以法乎春秋也不然則是書也以鸞鳳之悠緩不若鷹鹯之明快和風甘雨之溫粹不若迅雷風烈之奮疾可快人意矣夫以安流伏槽之家而書之者乃獨有取于此哉于乎四兇不有而流竄放殛將何施奸慝不作而墨劓剕宮為焉用明刑固所以弼教而禮義人人婣睦比比而皆相與流動于黃羲周旋于周孔者而刑又將何所施也有刑豈若無刑之為妙乎為公遏惡者固不知圣賢之大所謂善善長而惡惡短者何如也知圣賢之大夫又安得無所見哉紀善君以撝謙自處不多上人其心必曰吾以遏惡傳公以吾濠梁一郡之大為公書儻公有揚善可書而紀善君遺之亦將以補其傳予雖迂鈍無狀犂鉏之暇尚當為公一序如今之序遏惡不腆也陸先生以其高弟呉景來遂書以為遏惡傳序可否請一教我

壽施翁八十序

天下之壽道而已矣以壽則壽以道則無所壽非無所壽也無所役于壽也豈無所壽哉邵子謂人以百為壽天地以十二萬九千六百為壽然以百視萬以人視天地何遼絶哉記曰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然曰配曰無疆者蓋萬其百天地其人矣豈人力能哉故曰道而已矣何哉道同則其壽同也故如堯之壽百五十曰惟天為天惟堯則之者雖厯萬世而無窮也堯何如壽哉文王之壽百曰維天之命于穆不已文王純亦不已者亦厯萬世而無窮也文王何如壽哉豈特堯與文王為然孔子之覆幬如天持載如地錯行如四時代明如日月無不然已豈特孔子為然若曽若孟若子思若周程張朱于道有聞者皆然已壽豈偏于圣賢哉以道則無所徃而不壽也由是則彭籛非壽殤子非夭回何害其為不壽跖何害其為不夭哉嗟乎人固有挈天地襲氣母騎日月出入于不生不死為壽者嗟乎此何道哉此可與老氏謀不可為吾儒道也朱子以偷生為昧天理吾儒之學果如是哉黃巖施翁壽八十公嘗為民牧羅源長官為賢令通府濠梁為賢倅且其子司訓和州以嚴以勤又知翁教子為人賢父矣吾指而屈之翁之賢當縷縷也翁由是以沉濳乎姬姚孔孟之思咀嚼乎周程張朱之味而不以老為勌翁之壽去百無幾也將特止于此哉雖與天地始終可也茍曰吾老矣吾老矣古人謂人雖八十亦當硬寨做去又謂衛(wèi)武公行年九十猶作抑詩自警者皆誑語也翁何如翁何如翁子司訓之僚邵先生率諸弟子詣定山謁予文壽疾風雨中命舟秋江一日百里意亦勤矣翁亦可以想見其人矣因其請且偕吾行也遂相與以壽其道

壽李君懷玉海屋添籌圖序

金陵李君懷玉壽其朋友鄉(xiāng)黨繪海屋添籌圖求諸大夫士詩壽之張秉忱持以掛予天峯草閣求序予觀之曰美哉圖乎其所以幻吾懷玉者乎而曰壽懷玉不可也秉忱曰有是予曰海屋添籌幻也神仙以其所幻天下之人不知其幻遂各以幻之幻之已幻之親幻之君幻之朋友幻之鄰里鄉(xiāng)黨為所幻者人以為幻則曰是雖幻我以神仙幻也以之視幻也豈厲也哉故荘周列御冦以蝴蝶蕉鹿夢幻其身而王母以瑤池幻穆天子以三偷桃幻東方朔韓湘以藍闗雪詩幻昌黎林靈素以怪誕幻徽廟無于其有虛于其實相與枕籍于幻而不自知其不至于毀滅仁義棄絶理道不止也海屋添籌謂非幻乎皇極經世以元十二會十二萬九千六百為天地數(shù)海屋一籌滄海一桑田雖十二萬九千六百為幾籌哉?;I盈屋天地幾混沌海屋之籌豈復別有一天地哉天開于子地辟于丑海屋之人果安寓哉此海屋之籌不謂之幻不可也而以壽懷玉哉秉忱曰果若是也懷玉奚壽予曰易也去其怪去其幻而已矣去其怪以還吾天理之正去其幻以正吾仁義之常老氏毀絶仁義也而吾堯舜孔子則安夫仁義而不去神仙滅棄理道也而吾堯舜孔子則守夫理道而不戻堯舜孔子天下古今之所法也懷玉何所從哉將以從夫幻乎抑以從夫仁義理道之正乎從夫仁義吾不敢以非仁義者壽從夫理道吾不敢以非理道者壽理道仁義懷玉之所固有以其所固有者壽故曰易也曰老氏曰神仙夫豈固有哉懷玉之質樸茂近道儻憤然硬寨力謝其幻而曰堯舜孔子爾何人哉不至不已由是而臺耉由是而耄耋從容于仁義酣熙于天理壽愈高而道愈高年愈尊而德愈尊也不然徒以幻得壽不可以入于堯舜孔子其為懷玉壽何如哉秉忱曰非子言幾誤懷玉然諸大夫士詩必有同此以發(fā)者豈能無待于先綆而深汲者乎予識高景陽識懷玉懷玉亦予二十年前故人也于其幻也得無念哉遂抗顏以書他日酡顏鶴發(fā)盎然道氣而大趨闊歩有過于天地間者未必非懷玉也

月軒序

安仁艾君叔明號月軒夫月也有詩人之月有文人之月有詩顛酒狂之月有自得性天之月韓昌黎盛山十二詩序謂追逐云月文人之月也杜子美詩謂思家歩月清宵立詩人之月也李太白捉月采石而其詩又謂醉起歩溪月詩顛酒狂之月也黃山谷謂周茂叔人品甚高其人如光風霽月自得于性天者之月也夫詩文人之月無所真得無所真見口耳之月也詩顛酒狂之月醉生夢死之月也惟周茂叔之月寂乎其月之體感乎其月之用得夫性天之妙而見夫性天之真自有不知其我之為月而月之為我也所謂曽點之浴沂孔子之老安少懷二程子之吟風弄月傍柳隨花朱紫陽之千葩萬蕋爭紅紫者是已蓋與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上下與天地同流者也所謂圣賢之月也叔明之月果何月哉叔明深于地理學毎以蔡牧堂自負非得地理之性天者不能嗟夫人之性天何徃不在牧堂之性天豈異于叔明之性天叔明之性天豈異于茂叔之性天哉叔明于吾茂叔之性天不知果真得否也叔明徃來予溪山雨閣最久要之當亦有得也人凡有叩叔明之性天于青囊者不以曽楊廖頼之專而視叔明可矣凡厚叔明者有詩月軒而某于叔明尤厚遂為之引

韋氏族譜序

世嘗以族譜為譜一族表世系使宗族子姓無所紊亂于一族此一家之史也然其書年書月書邑書郡書里道必書曰此某姓也此某氏也此某賢人君子之后也書姬姓者必曰周文公旦之后書呉姓者必曰延陵季子之后書姚姓者必曰虞舜之后書孔氏者必曰仲尼之后書司馬者必曰程伯休父之后至于小邦僻郡卑官陋邑無所聞于天下者又皆蔽而不書此何故哉蓋操欲上人者人之同情也惟其有欲操上人之心故以吾之郭而拜子儀之郭以吾之狄而哭仁杰之狄何所不至也嗟夫堯舜孔子之先豈皆堯舜孔子者哉有堯舜孔子然后其族始大也顏孟程朱之先豈皆顏孟程朱者哉有顏孟程朱然后其族始不可及也丈夫當磊磊明明以自樹立而軒豁于天地之間不以第一等事讓人也惟其能自樹立不以第一等事讓人天下后世自曰某族某人周公孔子也某族某人子思孟軻也某族某人程子朱子也吾之族不求大而自大又豈待有慕于同姓之大者而后大哉或曰天下之事未可執(zhí)一而論吾之族不出于周孔程朱固可以自力也使吾果出于是吾將亦何以哉予曰出于周孔程朱者幸也出于是而又能以之自勉是吾之族又能軒天轟地出一周孔程朱矣吾之族豈不益大以光而為幸中之又一大幸也哉慈溪孤鶴周惟坤先生攜長興韋氏族譜詣定山求序予觀其譜畧無有所扳緣依附者真一家之信史也韋君某以進士出宰某縣質直厚重觀其譜畧亦可以知其人矣天下后世之譜凡有能自樹立而無所依藉者未必不自韋氏族譜始也

贈司訓洪先生秩滿序

甚矣天下之師不一也有心傳之師有講說之師有句讀之師有位號之師位號之師非弟子之所愿學上有所命而下不得以不從者若今胄監(jiān)與夫郡邑之師是已句讀之師操持鉛槧析句分章而皷弄雌黃而于義理若罔聞知若今之所謂村學究者是已講說之師坐擁皋比明白義利毫分縷析無少差謬若朱子所謂已落第二義者是已惟心傳之師則有不然真乗法印以心傳心其不言之妙而自昭融于光風霽月之天流動于鳶飛魚躍之境若周濓溪之于二程李延平之于晦翁是已世之儒者不知心傳之為何物率然自號師曰某弟子也弟子曰某師也上下恬然不以為怪正心誠意之傳果安在乎吾道一貫之旨果有此乎是以師道率至不行天下率無善教教與治相須有闗雎麟趾之意而后周官之法度可行無善教者所以無善治也故孟子曰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以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程伊川之序其兄明道又曰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學不傳千載無真儒無善治士猶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傳諸后無真儒則天下貿貿焉不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滅矣故孟子之與伊川夫豈無所見而故為是以聾瞽人哉蓋以師儒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之本茍師儒之教不行則人心不正天理不明邪說橫流天下望治其可得哉故古之人謂孟子之功不在禹下謂明道為孟子后一人而已者不我誣也莆田洪先生貴忠以鄉(xiāng)進士分教錢塘未幾以憂去三載服闋來補江浦教事既滿諸生陳允崇求言以贈予定山鄙人聾瞽世務已十年矣先生之教之善否予豈得而知之以應吾允崇之求哉予辭之再允崇求之再不徒再也至于三至于四允崇猶有所不倦焉夫世之宦于四方者恒有推之不去之說使先生之教不善何以致諸生之惓惓者如此哉是先生之為師必非所謂句讀也必非所謂講說也必非所謂位號也其將有所得于心傳者哉不然其亦將有所見而未及于行者哉抑未能行于今日而又有待于他日者哉予雖至陋然果于忘世亦非所敢愿者則又不能不為一言以為先生地也允崇退人有謂予者曰以心傳心之說恐未可以告洪先生也予曰不然胡安定之蘇湖陸子靜之九江夫豈非位號之師哉予遂書以為洪先生行贈

恩榮為馬主事乃翁序

皇帝二十有三年春上太皇太后徽號詔若曰惟朕有親惟天下獨無親乎乃推其孝于天下俾凡有親者咸得盡厥孝焉爰詔廷臣弗年以例咸賜誥勑封其父母肆兵部主事臣讞已官其父安人其母不寧是已老老之政天下靡不至焉大矣哉皇帝恩也昔者禹舜天下謂之大孝武王謂之達孝夫孝曰大曰達可以至已然皆止其身孝未有推之天下如今日之盛者我皇帝之孝何如哉臣讞既受厥封定山臣某告曰惟我皇帝推恩其下匪有求厥臣也老吾老以及其老惟茲臣下蒙恩其上非有能以自致也推茲老老故亦得以老其老夫老老及其老恩莫大已蒙其恩以老其老幸莫大矣惟其幸故天下罔不以為榮父焉于子必曰不仕何顯子焉于父必曰不顯何孝故一命未沾其封勑已留涓滴未盡其顯揚已竭嗟乎茲豈常得者哉我皇帝之孝曠古所無乃若茲典亦曠古之所無者故惟有復子明辟者然后有魯封有明德廸知者然后有陜議有施有報懋德懋官厥或跅弛以惰冒昧以偷然欲藉茲以顯揚其親吾恐龍章鳳勑有弗可以多貸其下也臣讞何克以堪茲哉惟父以勸其子惟子以勸其父忠其忠以職已益圖報稱有弗計其得益茲感激有弗謀其功乃若茲誥乃若茲制乃惟顯揚亦惟分也有弗過也于乎其式敬哉臣讞乃曰是用茲警請書于素遂不敢辭

贈姚廷偉序

予性拙不知時務毎聞人有淳樸不矯餙者輙愛重之企慕之若父子昆弟然惟恐其不與予接人有浮薄躁妄者輙遠棄之疾惡之若冦讎然惟恐其與予接今之世君子固多而小人亦不能無予之性雖僻如此然不得以直遂其所愿欲者十常八九也予欲與接常不可得予不與接者動輙滿目至有推之而不得去者古人謂俗子推不去可人費招呼又曰書當快意讀易盡客有可人期不來世事相逢毎如此好懷百歲幾回開古之人已有先我而為浩嘆者不獨予也去年予過鄉(xiāng)人高景賢求所謂淳樸者與之游景賢舉廷偉告予亟欲見之而不可得也未幾景賢之子俌及儒士李天祿過予予問廷偉天祿曰彼豈易得哉居浮華之中绤絺不識夏紈綺不識冬溫飽之外泊如也人有欺樸而侮弄者輙不應至有叱其名出惡語以見侵者輙走閉其門不出有問者又輙曰世豈無同吾名者哉予曰真樸人彼豈不稔予而子之來不與俱哉天祿曰彼但以冠組為柴柵宧達為土苴固恒戒其子曰毋近勢毋逐利毋與貴人達官者游自取敗辱子之宧況雖若此其能畏影而不走于日中哉予曰是之謂麞矣麞之始生未知鹿也見夫侈然其大巍然其角粲然其斑則駭然而走以為若吾類者固當專其野一其質今乃炫然自露如此何所與取樸哉彼蓋得非以予為鹿哉天祿笑曰子果欲其來也吾當致子之言買青山煮白石與子終老于荘泉之上予不誑子也予曰子能為我言之敢借此以為先容遂書

贈張君良弼僉憲福建序

世有常談以為迂闊然行之自我卓乎萬世以為杰論而不容毫發(fā)有所少間者豈眾人之所知哉仲尼之后厯千萬古而知乎此者惟子思孟子明道三人而已子思以至誠之業(yè)為悠遠博厚孟子以覇者之民為驩虞王者之民為皥皥明道以理之是非為御史論列而不主于攻擊圣賢豈有他哉天下之事有巨有細有緩有急各有所見也丘山可重而鴻毛可輕吾則舍夫輕而即乎重取夫大而忘乎小也世之人以激烈為職凌厲為務苛察為能率曰不如是不足以稱吾職嗟乎職固如是稱哉職茍稱矣其于國家之大體何如朝廷之元氣何如圣賢之所以如是悠緩者非自怯懦也蓋存大體而養(yǎng)元氣也圣賢之外人亦何所學乎彼以激烈我以吾厚彼以凌厲我以吾緩彼以苛察我以吾德處一事也發(fā)一論也必于國體果無所損元氣果無所虧吾則行之如其不然則雖一日之間可以坐致太平吾不為矣故如范我馳驅吾寧終日一禽不獲而不詭遇一日而獲十也嶷乎其泰山喬岳蔚乎其鸞鳳郊野充乎其參苓芝術而所謂孤峰絶壁陣馬風檣而斬闗奪將之能可以束之高閣而不見其有余用矣忠厚迂闊而以邵以畢老成遲鈍而以傅以周吾之學圣賢者如是庸詎知一國非之天下非之亙千萬古而非之者乎黃岡張君以地官員外郎僉憲閩越張君有事江北嘗過我定山相與終日危坐雖未嘗一及政事而氣質凝重固磊磊非俗吏也其同寅諸公于其行也托吾李君藎卿求言以贈予惡敢以他圖哉他日茍皆有以知重國體養(yǎng)元氣壽我國家之命脈于無疆而不規(guī)規(guī)于天下之末者未必不自張君始也

壽鮑翁六十序

天地果無數(shù)乎曰有數(shù)天地果有數(shù)乎曰無數(shù)天地果何如有無數(shù)乎曰以數(shù)言則有數(shù)以理言則無數(shù)一元十二會十二萬九千六百者天地之數(shù)也夫天地有數(shù)而況于人乎而況于物乎此天地不能無數(shù)也以理言之顏子貧且夭也然知其貧且夭也而人可以不學夫顏盜跖富且壽也然知其富且壽也而人可以學夫跖閔然御人于國門之外蕩然自賊于淫亂之區(qū)而曰吾有命吾有命者道固如是乎哉此邵子之學而二程子之所以不屑為也徃年浙友余中之過我溪云以皇極經世之學授予讀其書至王天悅所謂推以某甲之年月必得某甲之時日而后富壽必先以某甲之年月而后賤貧以至水陸舟車之所產東西南北之所居精粗巨細之事無不皆然而至所謂福善禍淫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畧無一二授受之際予雖口唯其義而曰一事不知儒者所恥而心實不敢以為學也其故何哉蓋以仲尼顏子之樂為周程的派不敢為隔壁好聽之語以亂我吟風弄月之真花柳鳶魚為程家生意而不敢以雷從何起之贅以奪吾起處而起之妙天下之事固各有真理人固各有真見也新安鮑翁六十溪南呉以魁之戚蓋賢而得數(shù)之壽者以魁父子萬古西山實深契我托以一言而理數(shù)肻綮正在我輩之所運斤而又不得有所以惜于翁也昔人謂天下之事不離于數(shù)亦不執(zhí)于數(shù)翁之壽也其可執(zhí)于數(shù)乎

送許生還上虞序

戊午之歲正月初吉有生白袍草屨通予門謂浙之上虞許璋生挾一衾風雨寒暑不顧言若不出口而所言皆根據在昔可與共學者乎予坐之大崖山中逾三時有問疑則復至門予嘗語之曰拘拘陳編曰居敬窮理者予不然嘐嘐虛跡曰傍花隨柳者予不然罔象無形求長生不死之根者予不然生欲徃白沙謁吾陳先生夫自生之鄉(xiāng)去彼五千有余里囊無粟衾里裂錢掛杖頭有幾生又有老親雙垂白于堂只子不可再遠吾于此未嘗不嘉其志而又未嘗不恨其窮也不然吾自有樂地夫何恨其將反而求尋乎予贈詩二章予兄大理復和之塵既歸歌數(shù)詩上巵酒于堂上暇則靜坐以觀心且讀圣賢書其樂何如也

定山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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