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我不能讓它就這樣消失。這是我們的家??墒俏椰F在什么工作也沒有,這并不低的房款我每月從哪里來呢?
找工作是我目前的首要任務。
于是我匆匆下樓買來了市里所有的報紙,瘋狂地翻閱著。我要一份工作,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來維持我們的家。
在招聘信息上劃好圈圈后,窗外已暮色四起。我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走向陽臺。薰衣草海洋微微蕩漾著,像魔力一般讓你的心慢慢地舒展,舒展,平攤成一汪清水,靜靜地盛放。
我感到肚子有些餓了,決定去廚房給自己下一碗面條。面條在沸水里繾綣,慢慢地被白色的泡沫覆蓋。白色的泡沫囂張地冒出了鍋頂,我接了一瓢冷水倒進去。白色泡沫立即消失,面條像透了口氣,恣意游動著自己的身體。
“煮面時,水開后,加一瓢涼水,面的味道會更好。”左澈的話又響在耳邊。他雖然已經離去,但他卻時時在我周圍,跟隨著我,寸步不離地守候,比以前還要緊密,還要貼心。
吃完面條后,我拿起刷子和油漆,戴上他的帽子,站在高凳上開始刷未完成的墻壁。松石綠讓人感到安寧。我每天刷一點。不是我懶惰,我實在不愿太早抽離他做過的事情。每一刷下去,我都能聽見他脈搏的輕微跳動,他留在墻壁上的呼吸重新蘇醒過來,和我的呼吸奇妙地重疊。刷把上他手掌的溫度溫暖著我的手心,我重復著他的一點一滴,就如魂魄附在他的身上,我是他,他是我,永不可分隔,永不再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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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找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剛畢業(yè),沒有工作經驗,很多單位都委婉地拒絕了我。有幾個學校雖然應允了我去代課,但是待遇太低,我不得不放棄。
站在繁華的十字街頭,看著紅綠燈閃爍,我挪不動自己的腳步。半個月過去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和左澈的家,將面臨被收回的威脅。
那幢大樓,矗立在我的面前。24樓,只要我走進去,我想我應該得到幫助。只是那么沒有退路的話我已經講出口,我怎么能食言?
“蘇簡,我知道你需要我的幫助,不是你要見我,是我要見你,可以嗎?”
綠燈亮起的時候,我接到了程沫的電話。
程沫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有時候,我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或許你借一筆錢給我,我以后一定會還你?!蔽艺驹谒媲?,聲細如蚊。
“我從不無緣無故借錢給別人?!彼f給我一杯咖啡,“其實,你可以用你的勞動換取你的報酬,我的秘書剛剛被我炒掉,你做我的秘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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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簡,你去程沫那里我也放心,畢竟他可以照顧你,你現在這模樣總讓我心疼?!遍僮油熘?,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逛,“瞧,你這陣子瘦了好多?!?/p>
“你也和我一樣?!蔽铱粗瑯鱼俱驳哪?,浮腫的眼。
“我和你不一樣,再怎么說,我還有爭取的機會,畢竟,他還沒有判我死刑?!遍僮訝恐业氖诌^馬路。
可是聽到“死”這個字,我突然全身顫栗。陽光強烈地刺痛著我的眼睛,我頭暈目眩地停在斑馬線的中間,無法動彈,前進與后退似乎都會讓我立即跌入萬丈深淵,失去安全感。 我恐慌地站在那里,死命地咬著下嘴唇。
“蘇簡,蘇簡,怎么了?”橘子使勁拽我,我紋絲不動。
汽車喇叭聲此起彼落地響,震得我的神經快要斷掉。
“神經病啊,找死啊!”有人在痛罵。
死,死,死。
又是死,為什么你們總要說這個字?對你們來說無關痛癢的字,對我來說卻是千刀萬剮??!
“先過去,過去?!遍僮佑昧ν现一氖彽纳眢w,我木然地被她拽到馬路對面。
嘴唇咸咸的,我無力地蹲在地上,淚水洶涌。橘子掏出紙巾給我擦掉嘴唇上的血跡,然后她緊緊地抱住我,陪我一起哭泣:“蘇簡,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