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處釋放的青春》 拾捌(3)

無處釋放的青春 作者:殷謙


    “雨桓種地不成器,干脆讓他去鎮(zhèn)里上學,我有朋友在那邊做校長?!毕奶?,堯爺跟母親說。母親不但不依,反而刻薄他:“認得滿肚皮字,麥子谷子分不清咋過日子?青黃不接的,還上學?”父親也跟著反對。第二天他便夾著油紙傘去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干悶悶的午后,蟬兒在門前梨樹上嘶聲嘶氣地叫的午后。

    等到斯年后堯爺回到貢鎮(zhèn),我已經滋生“懂文化的人畢竟太多,要吃飯,還要有門路”這樣的主見。

    堯爺仍舊戴著大棉帽,捆著長腰帶,只是變得寡言了,提著旱煙管,整天整天坐在梨樹下曬太陽。饑荒還在威脅著全家,沒有誰過問他這幾年的好歹。我成天起早摸黑跟著母親在地里忙,更無暇提及顏真卿“山花對海樹”之類的學問。過去仿佛一場戲,我們已經扮完各自的角色,沒資格再登臺。

    冬天,堯爺作古,升位上他親手畫的香火堂,我也跟著淡了心。人一死,上天,好也好不到哪兒;下地,壞也壞不到哪兒。

    “堯爺,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多還是苦難多?”依稀記得,我曾經在香火堂下怯生生地問他。他臉色發(fā)青,棉花帽歪到一邊,露出被人鄙視的禿頂,顫著厚厚的唇,一句話也不說。眼里面流露的,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對一個古老的知識分子而言,那叫無奈,叫荒涼,叫迷惑。

    天陰沉沉的,好像要落雨。

    祭祀的人們開始放鞭炮了。有一兩朵火花竄到我面前,哧溜一聲,化作青煙,慢慢升上高處不見了。

    想起少梅,心里灰白得像霧。感覺網絡已經離我太遠太遠,而少梅,越來越像一個寄托某種朦朧情感的虛擬的對象。

    我們面對面地坐著

    無言又無語

    只有眼里流動的期盼

    相互擁撫

    我們面對面地坐著

    如此的陌生

    無言的淚花花

    在痛苦中把自己流落

    騙所有褪色的微笑〓去祝福

    彼此憔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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