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是《射雕英雄傳》中最討人喜歡的一個角色,許多人也認為這個丑角似的人物最有趣,我卻覺得他沒趣得緊。請看黃蓉背著負了傷的郭靖和周伯通一塊找地方療傷,來到了牛家村。黃蓉停下腳步,說就住在此處,老頑童問為何要在這里,黃蓉說這里美得好像一幅畫似的。
“像一幅畫又怎的?”周伯通反問道。
黃蓉反倒答不上話來?!獣羞@么寫道。
是啊,遇到這樣實在的人,你又能說出什么呢?
一個哥們兒偕太太要到我家玩,我事先精心設計了各種娛樂項目,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備了幾張影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片子。
吃完飯后,我邀請他們看影碟。他太太卻執(zhí)意要回家。
“看會兒電影吧,多好的片子?!迸笥蜒郯桶偷乜粗切┯暗?。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編的!”他太太說。
我的眼前一黑——反倒答不上話來。或者,就像《天堂電影院》中那些小鎮(zhèn)居民一樣,看到恐怖鏡頭,便“哎呀”一聲,全部捂住自己的眼睛。
但是,但是,許多人對電影,不是這樣的態(tài)度。
盡管,盡管,它們的確都是編的。
銘刻在俺記憶中的六部電影
《列寧在十月》
《陽光燦爛的日子》中,一群小孩坐在露天影院的銀幕下,一邊看《列寧在十月》,一邊幫影片中的角色提詞。一部影片就這樣給整個中國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七歲時,我有一次被父親帶著去文化館,居然在垃圾池中看到一截電影膠片,急忙揀過來,珍而重之地收藏好。這段膠片便是《列寧在十月》中的一段,十幾幀畫面基本相同,所以也分給好友一兩片。
那時候的小孩子,迷戀一切跟電影有關的東西。有一天的夜晚,隔著屋里的燈光,我看到一戶人家的窗紙隱約有膠片的痕跡,不禁恨這家人暴殄天物。趁沒人時,潛入那家的院子,準備將用來糊窗戶的膠片揭走??拷虐l(fā)覺,不是膠片,而是邊上帶孔的那種打印紙,兩張紙的重疊部分,就形成了一條類似電影膠片的黑條。我悻悻地收回手,至今想起來才有些后怕,幸虧不是,才讓我幸免了一次做賊的機會。
2002年,斯皮爾伯格發(fā)行他的《外星人》DVD,據(jù)說在限量珍藏版中,每套DVD中夾了一幀電影膠片作為額外附贈?!纤拐媸窍胗懊运氚?。
《簡愛》
這應該算是最有名的譯制片了,唯一需要考較的,是我們對其臺詞的背誦程度。經常和一個朋友提到這部電影,然后感慨一會兒那些聲音是怎么發(fā)出來的。
為羅切斯特配音的邱岳峰,從1953年開始,全家七口搬進了上海南昌路一條弄堂里,棲身在十七平米的房間里。進廠到去世,工資沒調過,一直是一百零三元。這不算特別,很多上海人都這么住,很多中國人都這么過。他還可以做點工匠活,曾經把人家做鐘座余下來的三角邊料,一塊塊拼成精致的五斗櫥。但是他同時還是羅切斯特,那個“十年以前帶著股怨氣跑遍了整個歐洲”的英國鄉(xiāng)紳,在島國的陰郁天空之下,他經??v馬馳過荒郊。
騎馬披斗篷出門兜風的羅切斯特,騎自行車上街買菜的邱岳峰,他們在不同的時光隧道里穿行,望得見對方的身影嗎?
“文革”結束后,人們首先從那些經過配音的譯制片中,知道了什么叫愛,什么叫有趣,什么叫智慧,什么叫高貴,什么叫男人和女人。
“好日子快來了?!薄案枥锍摹!?/p>
“我們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我經過墳墓將同樣站在上帝面前!”
“你不喜歡孩子?”“喜歡??墒牵邆€?……”
“小姐,你是不是打算每天晚餐時都讓我們經歷一次別開生面的消化不良?”
“往前看,多么藍的天哪!走過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里?!?/p>
“飛蛾、還有各式各樣的小蟲子都愛圍著蠟燭轉,蠟燭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