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腦子里想的是，大家一塊兒玩開電車游戲的情景?！?/p>

“開電車的游戲？”

“對，在想著要是讓這次參加步行節(jié)的全體成員用繩子穿連起來，會變得怎樣呢？”

“會變成相當(dāng)長的電車呀?！?/p>

“那情景會變得怎樣呢？”

還是摸不清梨香的想法。雖然面對著千秋，梨香仍帶著一本正經(jīng)的面孔說。

“可能不行呀。遇到信號燈的地方首先會被拖拽，到了有彎彎曲曲道路的地方又會出現(xiàn)很多人摔倒的情況，走得快的和走得慢的就會讓繩子打架?！?/p>

“為什么想那樣的問題呢？”

“所以不是說了弄不明白嗎？”

“梨香，你盡想些奇怪的事情呀。”

“怎么說呢，已經(jīng)很累了吧，你們兩個不累嗎？”

梨香露出嚴(yán)肅的表情看著兩個人的臉，兩個人皺起眉頭。

“你少來好不好，我們都忍著沒說出口呢。”

“累的時候一說出口就會垮的喲?！?/p>

慢慢地，大家注意到對話的脈絡(luò)在消失著。

第一天的黃昏時分，是最初的疲勞到達頂點的時候。要在平時，正是回到家晚飯前舒舒坦坦松口氣的片刻，現(xiàn)在卻一個勁兒地走著，身體開始條件反射地表示拒絕。同時，在夜色一點點降臨的這個時間段，也開始深刻地感受到正進行著的步行節(jié)的真諦。對一般的活動（不，是一般的人）而言，在這個時間段是不會那么認真地走路的。也只有步行節(jié)的日子才會有這么多人一起走路。所以，今天是步行節(jié)。證明結(jié)束。況且，今天從現(xiàn)在開始才算是需要動真格的。日頭高的時候，還有遠足的心情，后來慢慢地感到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多么的淺薄。

要想裝出感覺不到腳痛的樣子也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貴子覺著膝蓋以下好像長出了別的什么東西，小腿肚子已經(jīng)漲得硬梆梆了，整個腳刺痛著，就是不踩到地上也會感到火辣辣的。而且，因為背著平時不用的背包，連肩和背也意外地感到酸痛。

但還能堅持，還沒到走不動的地步，內(nèi)心這樣說給自己聽。決不能傾聽腳底的抗議，因為知道如果聽取了這種程度的抗議，就走不完接下來的路了。

在猶豫著是否要傾聽腳的抗議的絕不是貴子一人，這個長隊的全體成員可能都有這種心情吧。有的人腳上磨起的水泡破了，走路的樣子顯得有點滑稽，也有些人明顯透出了疲態(tài)。盡管基本上還都咬著牙不說話，可是腦子里都想著：這太可怕了，不管怎么說，還沒走一半?yún)?。連一半都沒有！然而這腳的疼痛是怎么啦？白天太熱了，隨著夜晚的涼爽的到來，疲勞感也增加了。

可是，還沒完成一半。不論怎么想，比起前一半的路途，毫無疑問，剩下的一半將會更具考驗。

可是，還有一半！

天空中像是漂浮著大家的這句臺詞，漫畫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吹出的泡泡像庭園中稍有間隙的踏腳石那樣連接著地寫著“可是，還有一半！”

世界一點點地失去著顏色，海濤聲變得愈發(fā)巨大，像是逆擼著神經(jīng)的紋理一樣撲過來，大家的不安和不高興像一股殺氣一樣漂浮在空中，一點點變得沉重壓了下來。再也忍受不了這個重負了，正這么想的時候，一個令人懷戀的讓人謝天謝地的哨聲響了。

“天黑了啊。”

忍自言自語。

坐在鋪筑過路面上的長隊，忽然注意到四周已陷入了灰色之中。

國道對面的海產(chǎn)品商店的燈光，剛才還融入在旁邊的風(fēng)景里，不覺得起眼，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已發(fā)出白色的光芒。穿梭繁忙的車燈，給眼簾烙下了直線的殘像，連風(fēng)都飄帶上了夜晚的氣息。

內(nèi)心感到多么無助多么寂寞，融回頭看著大海。

此刻的大海這邊兒仍然是白晝的領(lǐng)域，海浪還鑲帶上了橙黃色的邊飾在翻滾，天空還明亮。

白天是大海的世界，夜晚是陸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