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代竇光鼐(24)

大清一品 作者:張軍


正與夫人笑談著,瞟見盛柱從回廊那邊急急走過來,前面是管家烏成領著。知道必有急事,便讓夫人先行,自己迎過去道:“國棟,有什么事?”

盛柱與福崧幾乎是無日不見,與巡撫府上的人是急熟稔的,所以不用通報就進來了。國棟見了福崧急急道:“大人,竇光鼐有行動了。”

福崧啊了一聲,呆了一呆,隨即道:“這老頭又要做什么?”

“我剛得到的消息,竇光鼐寫了奏章,已在今日送出,用的是三百里火票。下官猜測,那必是彈劾您的折子。”

“尚在封印之期,即用三百里馬上飛遞,如果不是浙江出了大事,就是那竇光鼐要對我下手了。按他的文采,這彈劾我的奏章必是寫的氣勢磅礴,暗藏機鋒,恐怕會真的震懾圣心。你看該怎么辦?”

“福大人,那竇光鼐所奏之事,無非是浙江虧額巨大,勞事三年而無功。上官貪婪無度,下官有恃無恐。事雖真,然皆泛泛之談;情雖切,不過無憑無據(jù)。如今當務之急需辦兩件事。一,立刻也寫一份折子,向皇上請罪?!?/p>

“請罪?這是什么意思?”

“文章可這樣寫:三年之期已完,尚有三十多萬兩虧空未完,實在有負圣恩,請圣上治罪。大人您當年上報的虧空之數(shù)是三百三十四萬兩白銀,如今既然十已完九。雖無功,但亦無過。這便能將那竇光鼐的白簡輕輕抵消。此乃四兩撥千金之法?!?/p>

“好,好!那第二件事呢?”

“造賬冊!先傳明札下去,說我將要帶人親自巡省檢查。凡不能完虧空之州縣,立即罷官。同時派人密傳,只看賬冊不看庫房。各府道州縣必心領神會,自造一賬,以保官職。到時以賬目說話,他竇光鼐所奏之事,便皆是虛言。這又是瞞天過海之計?!?/p>

“此二法甚妙。不過,若是朝廷派人來查,又如何能瞞過?此棋甚險,不可不慮?!?/p>

“福大人,三年前陳輝祖侵吞大案之后,下官曾經(jīng)建議您用嚴政治浙,殺一殺浙江官場的鬼氣。但您說皇上有旨意,浙江之虧空畢竟與甘肅冒賑案不一樣,還可寬容一些;而且浙江稅賦占到全國的三分之一,一動恐震動天下。但如今卻是勢同待決之堤,危如高壘之卵,浙江虧空十不完一。當初因體諒下屬而少報之數(shù),現(xiàn)在卻成您擔責之罪。我擔心圣上并不會因當初的口諭,而原諒您眼下之所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福崧聽罷,心中一陣的激動,盛柱之言句句都說到他的心里去了,深深藏壓在他心中的委屈,此時一絲絲的泌上來,不知是酸是苦還是澀。當年自己在四川川北道做道臺,后遷甘肅按察使從總督勒爾謹討賊,與阿桂、李侍堯查貪。那時為官做事是何等的暢快,特別是在剿匪蘇四十三之時,殺伐絕斷,身先士卒,建功于刀槍之中,可謂暢快淋漓。但如今自己手握大權,獨當一面,卻又為何如此難做事呢?他想到此,不由得輕嘆一口氣,定了定心道:“國棟,你說的話甚和我意,這差使就交給你去辦吧。務必要辦的嚴密,不得出任何差錯?!?/p>

福崧的奏折用六百里加急送了出去,所以雖然是后送出去的,倒比竇光鼐的折子先到。這一年是正月十九開印。福崧折子到時,是正月初十,還在封印的時候。

清代每年歲末,要由欽天監(jiān)擇吉日封印,官署例于十二月十九至二十二日之內擇期封印。封印之日,各部院掌印司員,必邀請同僚,歡聚一場,以酬一歲之勞。其熱鬧程度不下于年節(jié),故每當封印以畢,各處萬騎齊發(fā),百轎相連,前門一帶擁擠非常,園館居樓,人滿為患,均無隙地。封印之后,各級衙署放假,不理諸事,不斷刑名。直到來年的正月十九到二十一日三天中,由欽天監(jiān)選擇某日某時為吉時,再行開印,才開始署事。所以封印之后,各衙門是分外的冷清,只留極少人值班。但在封印期,由于官家不辦事,于是乞丐無賴,往往橫行攫貨于市肆之間,毫無顧忌。人們也開始賭博狎邪,而無虞官府干涉,甚至連做官的人也趁此百無禁忌的機會,出來行樂,所以此時的民間,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雖已是正月十一的卯時一刻(六點四十五分),天仍是黑的,滿天的星星清清冽冽,在黑色的天幕上閃著寒光,絲毫感覺不到太陽要出來的樣子。這日正輪著和 值班,他從西華門一路走過來,來到軍機處門前,見里邊只有一名軍機章京在值守。自言道:“這封了印,人心也散了么?怎么只有一個人?”

那人聽有人說話回過頭來,竟是和 的弟弟和琳。

和 奇道:“怎么是你?今個兒不輪你當班?。 ?/p>

“因為有個人回河南老家一時沒能趕回來,昨日梁中堂臨時改排了班次,正好輪著我。昨日公事已經(jīng)忙完,我讓另兩個軍機章京去東屋歇著去了。有事可隨時喚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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