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了?!崩咸f,說話間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來。她臊得滿臉通紅,雙眼發(fā)直,雙腳一撐,碰翻了角落里的旅行袋。旅行袋一晃,遮住籃子的報紙下嗷的一聲竄出了貓咪皮迪?西恩,直跳到了柏利的肩膀上。
孩子們被從座位上重重地?fù)チ讼聛恚赣H緊緊抱著寶寶從車門里飛了出去,摔在地上,老婦人被拋到了前排。車子翻了個個兒,沖進了路邊的溝渠,左半邊車身陷了下去。柏利和那只貓還在駕駛座上。滿身灰條紋的?咪生著張白色的大臉和一個橙色的鼻子,仿佛一只毛毛蟲貼在柏利的脖子上。
孩子們一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還能動,就爬出車子,大叫:“我們出車禍了!”老太太蜷在儀表盤下,希望自己受了傷,這樣柏利就不會馬上沖她發(fā)火了。車禍發(fā)生前,她那個可怕的念頭是:那幢她記得那么真切的老屋不在佐治亞而在田納西。
柏利用雙手把脖子上的貓扯下來,向窗外一棵松樹的樹干狠狠扔了過去。然后他下車去找孩子媽:她背靠干涸的紅土溝的溝壁坐著,抱著那個哇哇大哭的娃娃,她只臉上被劃傷了一道口子,扭?了一邊肩膀?!拔覀兂鲕嚨溋?!”孩子們尖叫著,聲音里有陣狂喜。
“可惜一個人都沒死。”朱恩?斯塔失望地說,老太太正從車?yán)镆蝗骋还盏爻鰜?,帽子還搭在腦袋上,但前面的帽檐撕破了,俏皮地翹起來,那束紫羅蘭也歪到了一邊。除了那兩個孩子,大家都坐進了溝渠里,試圖從巨大的驚嚇中平復(fù)下來。他們渾身直哆嗦。
“也許會有輛車路過?!焙⒆計寙≈ぷ诱f。
“我覺得我傷到內(nèi)臟了。”老太太邊說邊摁了摁半邊身子,但沒人理她。柏利的牙齒格格打顫。他的黃色運動衫上印著幾只亮藍色的鸚鵡,臉色和衣服一樣蠟黃。老太太暗自決定不要提屋子在田納西的事兒。
十英尺之上才是路面,他們只能看到路對面的樹冠。他們坐著的溝渠后面,是片更大的樹林,樹木高大、陰森又茂密。幾分鐘后,他們看到不遠處的山頭上出現(xiàn)了輛車,車開得很慢,車?yán)锏娜撕孟裨诳粗麄?。老太太站起身來,揮舞著胳膊,像演戲似的,要引起他們的注意。車子慢慢地駛過來,繞了個彎兒,一時看不見了,過了一會兒才又再次出現(xiàn)。在他們剛越過的那座山頭上,車開得更慢了。那是一輛黑色的大車,車身破舊,像一輛靈車,里面坐著三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