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床上爬下來，爬到她們的床腳豎板上。她們關(guān)掉電燈，鉆上了床，可她沒動。她坐在那里，死死地盯住她們，直到她們的面孔在黑暗里輪廓分明?！半m然我沒有你們年紀(jì)大，”她說，“但我比你們聰明一百萬倍。”

“有些東西，”蘇珊說，“你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是不明白的?！比缓笏齻兙鸵黄鹂┛┬α似饋怼?/p>

“回你自己的床上去，”喬安妮說。

孩子一動不動?！坝幸淮?，”她說，她的聲音在黑暗聽起來空空蕩蕩，“我看見兔子在生小兔?！?/p>

開始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蘇珊漠然地說：“怎么生的？”她知道她在養(yǎng)兔子。她說她們沒把那個“你知道的”說出來之前，她決不說。事實上，她從沒見過兔子生小兔，但當(dāng)她們說起在帳篷里的見聞時，她就忘了這一點。

那是個畸形人，名字很怪，但她們記不起那個名字了。那個畸形人待著的帳篷里有一幅黑簾把帳篷一分兩半，一邊給男賓，一邊給女賓。那個畸形人從一邊走到另一邊，先對男人說話，然后對女人說，但兩邊都聽得見。前面一圈都是舞臺。女孩們聽到畸形人對男人說：“我要給你們看看這個，要是你們發(fā)笑的話，上帝也許會讓你們遭受同樣的折磨?！被稳苏f話有鄉(xiāng)下口音，慢條斯理的，帶著鼻音，聲音既不高也不低，就是那么平平板板的?！吧系郯盐以斐闪诉@樣，要是你們發(fā)笑的話，他也許會讓你們遭受同樣的折磨。他希望我長成這樣，我不是對他的做法提出反抗。我展示給你們看是因為我得好好利用它。我希望你們的舉止能像紳士和淑女一樣。我從未對自己做過這種事，而且我也與此無干，我只不過是好好利用它罷了。我不反抗?！比缓髱づ衲沁呉黄L時間的沉寂，終于，畸形人丟下了男人來到了女人這邊，把剛才的那番話重復(fù)了一遍。

孩子覺得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好像她正在聽一個謎面的謎底，這個謎底比謎面更讓人迷惑不解?！澳闶钦f他有兩個腦袋？”她說。

“不，”蘇珊說，“他是個陰陽人。他把衣服撩起來給我們看。他穿了件女式的藍(lán)衣服?！?/p>

孩子想要問他怎么會同時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卻沒有兩個腦袋，但她沒問。她想要回到自己的床上，理出個頭緒，于是她沿著床腳豎板向下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