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吼得更響了，并且抓撓著地面，查理想：這是做給人看的。不過，觀眾看來確實(shí)是夠害怕的。

“僅僅僵持一秒鐘，”獅子嘶嘶地說，“不需要更長時(shí)間了?，F(xiàn)在他們以為我要逃跑，那會令他們毛骨悚然。”

“我們該怎么做呢？”查理靜靜地說。

“我也不知道?！豹{子說，“我不得不繼續(xù)吼叫，恐嚇?biāo)麄?，否則他們會以為我很窩囊，啊 …… 嗚 …… ”

“我說?！辈槔砜匆婅F少校穿過人群，一步一步走過來?！拔覀儊砭幣艂€(gè)節(jié)目，假裝是我使你安靜下來，并讓你回到籠子里。我知道我不能真的讓你靜下來，除非你愿意。來吧，就假扮一下?！?/p>

獅子開始欣賞自己觸目驚心的表演，他給查理使了個(gè)眼色，說，“好吧，只要一分鐘?！苯又宦暫魢[，嚇得每個(gè)人都直往后退。這時(shí)麥克莫?jiǎng)倧呢浥撆軄?，他聽到這出戲，舉起了長鞭。然而此時(shí)獅子轉(zhuǎn)向查理，把頭放在他的腳邊，高興地嗚嗚叫著。獅子發(fā)出這樣的聲音可是不同尋常，查理欣賞了一會兒腳邊低沉、有節(jié)奏的呼嚕聲，簡直不想移動了。他提醒自己回到戲中，先把手輕輕地放到獅子頭上，然后又移到他粗大的項(xiàng)圈上。

“來吧?！彼秘堈Z溫和地說，輕得除了獅子誰也聽不見。“回到里面去，來吧，來吧。”

觀眾，包括鐵少校、麥克莫都驚得目瞪口呆。在靜穆中，他們注視著查理領(lǐng)著這只“大貓”回到船艙，獅子放輕了腳步，溫和、順從地跟著他。

鐵少校默默地觀察著。

麥克莫慢慢地?fù)崮χ齑健?/p>

芭布夫人暈倒了，帕蘿特?fù)屜聺h斯拿去喂智慧豬的一桶水，倒在芭布夫人身上。小個(gè)子的意大利人爆發(fā)出一陣歡呼：這是僅有的一次，獅子安全地回到了艙房。

麥克莫沖過人群，進(jìn)了獅子的艙房，直接走向查理。當(dāng)獅子經(jīng)過艙門，進(jìn)到籠子里時(shí)，麥克莫把門關(guān)上，上了鎖，然后轉(zhuǎn)向那個(gè)孩子。

他瞪著查理，“解釋一下?！甭曇綦m輕，但目露兇光。

“嗯……”查理被剛才的場面弄得興奮不已。船艙里有一股甜甜的陳腐氣息，查理滿腦子都是他和獅子的對話，以至于想不出一個(gè)聰明、簡單的解釋。

“這可不好?！丙溈四穆曊f，“為什么我的獅子聽你的話？”

他的獅子？

“哦，他可沒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查理急急地解釋說，“他，嗯 …… 我正巧在那兒，看見他，嗯 …… 他似乎不該在外面，嗯 …… 所以他 …… 我猜想他不喜歡人多，所以，嗯 …… 他就回來了。”查理試著對麥克莫微笑，但他的笑容在顫抖，他能感覺到恐懼是從自己心里發(fā)出來的，麥克莫讓他害怕。

馴獅者麥克莫不作回應(yīng)，他走了兩步回到獅籠的門口，站在那兒，手里仍握著鞭子。他盯著這只年輕的獅子，但獅子沒有理他，只是低下了頭，躺在地板上，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顯得很順從。

查理為這只獅子擔(dān)心，他的表現(xiàn)怪怪的。查理知道每只貓都有尊嚴(yán)，他們清楚自己是什么。即使是一只又懶又饞又胖的家貓也會持有這樣的觀點(diǎn)，“的確，我又懶又饞又胖，但是你不認(rèn)為我也相當(dāng)可愛嗎？”而這只獅子卻是又迷惑又悲哀，查理不喜歡他這樣，這使他也又迷惑又悲哀。

麥克莫的喉嚨里發(fā)出低微的聲音，“你是哪里人？”

“倫敦?！辈槔砘卮?。

“不可能?！丙溈四f，“倫敦人都是白皮膚?！?/p>

以前查理聽到過這種說法，并且知道只有無知的人才會這么說，可能麥克莫正巧不了解倫敦。

“倫敦人有各種膚色。”查理說，“人們總是從各個(gè)地方來到倫敦，所以現(xiàn)在，我們那兒有各種膚色的人?！?/p>

“你的棕色皮膚是從哪兒來的？”麥克莫問。

“我的棕色皮膚和我的其他部分都來自倫敦?！辈槔韽?qiáng)制自己不要生氣。“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的父親是非洲人?！?/p>

“他的名字和國家。”麥克莫問。

也許他的提問方式就是這么粗魯，也許他出自一種自然的關(guān)心，不管怎樣，查理就是不想告訴他，好在他也不必說了，因?yàn)殍F少校突然闖了進(jìn)來。

“你怎么想，麥克莫？”鐵少校說，“他真行，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事兒。你要他嗎？我認(rèn)識范安卜和古萊，而他 —— 小小的孩子居然也有這樣的訣竅，你應(yīng)該聘用他，一定得用他。”

麥克莫大而黑的眼睛轉(zhuǎn)向查理，“我聘用他，”他說，“當(dāng)然了?！?/p>

查理又一次看見那一道閃光從他眼底反射出來。

“好極了。”鐵少校說，“查理，你以后不用再管猴子，你是個(gè)管獅子的小童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