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原來是王小侯爺，您夫人的大作……”看我面色不善，掌柜的忙改口，“小侯爺才華橫溢，小人仰慕已久，以后還望您多多照顧啊?！?   

“這個園子還蠻大嘛，怎么還不到？”我有點不耐煩，皺眉道。

“到了，前面蓮花池就是，這個園子是專門為您這種貴客準備的，以后還望小侯爺多多捧場。”掌柜的指指前方閃過的一片荷塘道，“幾位這邊請?！币I(lǐng)我們朝一座涼亭而來。

“掌柜的，你去忙吧，讓倆丫鬟過來招呼就行了，”程初打發(fā)掌柜走人，“哦，對了，若是吳姑娘有空，請她過來……”

“別，今兒個來談?wù)拢媚锞退懔?。”我忙打斷，這景色優(yōu)雅，一會兒免不了喝幾杯，這個酒勁一上頭，做點什么事情也就難說了。

“彈琴嘛，助興嘛，無妨。掌柜的去叫吳姑娘來，說我請她?！背坛鯃猿值溃岸宦?，我去把嗣業(yè)兄拉過來，他可是馬球高手，咱們一起聊聊?！?

看樣子秦鈺是被程初硬拽來的，愁眉苦臉的像奔喪，與眾人草草行禮后就坐下喝悶酒，精神狀態(tài)極差，讓人不禁為他擔心。

“別理他，嗣業(yè)兄就這個樣子，咱們說咱們的?！背坛醮筮诌终辶艘蝗?，端起酒杯道：“子豪兄，程教頭，請！”說罷來了個門清，看我倆也一飲而盡，馬上又斟了一圈。

“慢，咱們先談?wù)?，談完了再喝不遲?！蔽颐竦?，看程初這個喝法，來不及等菜上齊，三個人就得趴下。

“是，是！子豪兄說得是，小弟一見酒就發(fā)暈，別見怪啊，嘿嘿?！?

“后天有賽事，今天就少喝點，明兒一早我還想再訓練下隊伍。”

“以在下看來，叫球員休息一天，養(yǎng)好精神體力才能更好地在場上發(fā)揮。后日就要比賽，明日不宜再有訓練吧，望總教授三思?！背誊S雖然平時嚴厲得近乎苛刻，但私下對他的球員備加呵護，深得眾球手的擁護敬佩。聽了這話程初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二位多慮了，對于賽前需要保障隊伍狀態(tài)的道理小弟還是明白的。明日我僅僅對球員進行一些針對性的戰(zhàn)術(shù)推演，明確一下后日對翻羽隊的戰(zhàn)術(shù)分工。團隊意識差是我們的薄弱環(huán)節(jié)，這一點必須盡快糾正，而戰(zhàn)術(shù)推演就是讓他們對各自在場上的責任更加明了，能最大限度地發(fā)揮團隊力量。”

我夾了一口菜嚼了幾下，好像吃到調(diào)料了，難過地咧了咧嘴。“翻羽隊是實力強勁的對手，從德昭兄給我的資料來看，他們擁有幾個技術(shù)、體能都很出色的核心隊員，而他們所有的戰(zhàn)術(shù)都是圍繞這幾名球員制定。如果能有效地限制其在場上的發(fā)揮，我們還是有點機會的?！?

“哦？子豪兄的意思是后天我們有可能獲勝？”程初難以置信地問道。

“還請總教授明示。”程躍使勁抬著刷子般的眉毛，努力想把眼睛睜得更大，表情有些夸張。

“對于每場比賽，我們都要抱著必勝的信念去對待，再強的對手都有可能出現(xiàn)破綻。畢竟場上參賽的人數(shù)相等，球員的能力相差也不懸殊，他們還沒有作到無懈可擊的能力。只要我們能抓住他們的破綻，并加以利用，我們憑什么沒有勝算？”我從懷里取出一本我精心裝訂的資料，翻開看了看?！胺鸾衲曛回摿鶊觯渲杏袃蓤鍪瞧浞朗匦颓靶l(wèi)烏索缺陣所至。還有兩場連敗，乃攻擊型前衛(wèi)蘇凌缺席所致，其中一場蘇凌與烏索均沒能上場，翻羽隊被對手凈勝六球慘敗?！?

我收起資料，抬頭望向二人問道：“這說明什么？”

“這二人最近沒有什么傷病，后日里必能參賽，我們不就危險了嗎？”程初急性子，說話一般不思考，看他那傻樣，我就想給他一托子。人家程躍就不愧是教頭，聽了我的話立刻陷入沉思狀。

“幾位貴客，請點首曲子吧，小女子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身后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

好精致的長相，我回頭打量這位姑娘。如果不是在唐朝，我就會認為她去整過容。大眼睛，長睫毛，小鼻子，小嘴配合得那么整齊，鴨蛋小臉白凈的，就像剝了皮的鴨蛋?？上Я耍樕弦活w雀斑都沒有。平鏡般的湖面固然美好，卻過于沉寂，如果能點綴幾絲漣漪，就更顯生動活潑，但決不能過量，這是關(guān)鍵。

“哦，好。吳姑娘隨便弄點聲響出來就行，我兄弟幾人有事相商，怠慢姑娘了?！背坛鯖]心沒肺道。

吳姑娘點點頭，讓丫鬟放好琴，就準備弄點聲響。

什么話？我對程初這種態(tài)度極為不滿。這么好看的女子，咋能用這個態(tài)度來對待。

“吳姑娘，彈首清淡點的曲子吧。”我對高雅藝術(shù)狗屁不通，覺得清淡點的東西比較不鬧人，好繼續(xù)談話。

“清淡？……”吳姑娘有點困惑，畢竟搞文藝和搞廚藝有一點區(qū)別。

“我是說節(jié)奏慢一點的，就是很久才響一聲的那種曲子?！蔽矣悬c不好意思，連喝悶酒的秦鈺都在看我，讓我手足無措，“哦！就是大智若愚，哦，不對，是大音希聲的那種，姑娘明白？”

吳姑娘點點頭，似有似無地沖我笑了一下，低頭開始彈奏。節(jié)奏緩慢，但不影響談話，我很滿意。

“大音希聲，是為天籟，不知子豪兄的大智若愚作何解釋??？”一旁的秦鈺終于發(fā)話了，雙眼鋒芒畢露地注視我，絲毫沒有剛剛的醉態(tài)。

我又成為焦點，我知道我又說錯話了。古代人就是敏感，人家用個順口詞都要斤斤計較半天，我們是在談馬球，又不是在談文學。無奈，人家都問了，解釋下吧，于是說：“此話出自賤內(nèi)與我往日閑談之語，原話為：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與老子所曰：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致都是一個意思。意思非常明白，就是有智慧有才能的人，不炫耀自己，不賣弄小聰明，表現(xiàn)得好像很愚笨。”

我停了停，放松了一下表情，畢竟編瞎話時的心情比較緊張，接著道：“小弟從小就喜歡瞎顯擺，性情浮躁，于是賤內(nèi)就說這話忠告于我，讓我能收斂一下性情，腳踏實地地做人。”在坐的三位仁兄聽了我的解釋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身后的琴聲也停止了。這女子，彈琴都不敬業(yè)，偷聽人家說話。

“大勇若怯，大智若愚……”秦鈺反復地嘀咕著。臉上的表情逐漸輕松起來。“想不到，想不到。子豪兄真好福氣啊。”

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不過看起來他心情好多了，至少令大家放心了。

“這樣的話，竟然出自一女子，實在令人敬佩。我等均好勇斗狠慣了，‘大勇若怯’，說得好啊。實不相瞞，小弟今日就是在家中與賤內(nèi)爭執(zhí)著惱后才出來散心，能得到子豪兄教誨真是三生有幸，令小弟茅塞頓開?！闭f罷舉杯一飲而盡。

我不知道他想通啥了，怎么就茅塞頓開了，我還是更關(guān)心我的球隊。“嗣業(yè)兄過獎了，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yōu)點，但因為意氣之爭，才蒙蔽了自己，只挑對方的缺點來看，而往往忽視了她可愛的一面?！北娙它c頭，我急忙話鋒一轉(zhuǎn)，“就像球隊一樣，如果僅僅用戰(zhàn)績來衡量的話，那是不公平的。用人就要用他的優(yōu)點，讓他盡可能地發(fā)揮自己的長處，將他放在更適合的位置上。就像戰(zhàn)爭一樣，在軍隊的數(shù)量、訓練、裝備都大致相當?shù)膶χ胖?，其中勝負就是看將帥的能力，看指揮者有沒有辦法最大限度地發(fā)揮己方士兵的優(yōu)點，如果能更好地做到這點的話就離勝利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