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7)

天凈沙 作者:許開禎


柴火不知啥時已燃盡,漠風(fēng)吹著灰燼,還有兩個女子的香氣,飄散在黑沉沉的大漠里。不知過了多久,玉音忽覺身上有了異物,先是輕輕的,像狗在撓她,又像是姑姑的手,充滿愛憐地在她身上滑動。夢中的玉音挪了挪身子,感覺中跟姑姑更貼緊了些。一雙手果真在她身上游走,那么貪婪,那么放肆,襯衣的扣子輕輕解開了,露出胸罩緊裹著的半片子胸。喲嘿,那是怎樣的一片粉白呀,借著朦朦的夜光,那片子粉白像是一朵猛然開放的睡蓮,透著嬌羞,透著清冽冽的脆……沙漠似乎羞澀地打了個哆,夜空含羞地閉了下眼睛。那片子粉白便越發(fā)饞人了,似蔥,似蒜,更似剛剛剝開的玉米,嫩,鮮,嬌滴滴地往下滴水。又似烏云中鉆出的半個月亮,暈兒暈兒的,能把整個世界迷醉。光兒先是白的,接著是一片子紅,慢慢又幻成了幾道子粉,到后來,便暈暈乎乎的說不清是啥色兒了,反正直覺得好,誘人,饞,非叫人撲上去,咬上它幾口。

沙漠的味兒變了,真變了。這哪還是沙漠呀,偌大的沙漠,竟讓這粉中透紅,紅中透白的半片子胸給徹底湮沒了,那一息一息飄出的肉味兒,簡直就是萬物的精靈,淡淡的,似風(fēng),似露。怱兒又濃得化不開,久久地鉆進人的鼻腔,把人迷幻得不知是在天堂還是在地獄。吸一口下去,整個人就被這味兒醉了,迷了,巔了,癡了……以至剝開衣服老半天,那雙手突然不知該咋動彈,居然讓這味兒給貪住了,怔住了。就像是罪孽深重的人見了菩薩,突然軟得跪不下去。

好久好久,風(fēng)終于把那人吹醒,他打了個噴嚏,突然就像狼一般撲向那片子白。一張嘴咬住它,一雙手顧不上一切地往下扒玉音的褲子。

玉音被驚醒后,就發(fā)現(xiàn)一個身子牢牢壓住了她,男人的身子,笨拙,有力,急促。她想掙扎,雙手卻被男人牢牢壓在了膝蓋下,她想喊,嘴卻讓男人死死封住了。一股子嗆人的汗騷味熏得她想吐,胸腔卻悶悶得像是著了火。男人見玉音睜開了眼,越發(fā)猛了,騰出一只手撕扯玉音的胸罩,剎時,那片女兒家的粉白便全暴露在了夜空下。那可是讓歲月滋潤了二十七年的身子呀,純得還沒讓姑姑以外的任何人碰過。

玉音知道遇著了什么,絕不是狼,也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想強暴她的男人!她奮力掙扎,雙腿亂蹬,嘴里噢噢地發(fā)出呼叫。男人實在太猛了,簡直跟駱駝羔子一樣,玉音竟在他身下動彈不得。

就在男人奮力撕開玉音褲子的一瞬,老天爺讓拾草醒了,她睡得真是死啊,外面這么大的動靜都驚動不了她。她揉著眼,玉音玉音的喊,忽然就聽著不對勁,跑出地窩子一看,媽媽呀,這還了得!

掉頭掄起棒子,狠狠就朝男人頭上砸去,幸虧男人躲得及時,要不,當場就能讓他腦袋開花。拾草一聲喝:“操你媽媽,你是哪里來的驢!”

男人定是聽出了拾草的聲音,猛地提了褲子,掉頭就跑,眨眼間便消失得沒了蹤兒。

玉音這才從恐慌中醒過神,抱住拾草,半天才哇一聲。

沙漠里哪有駱駝的影子!

轉(zhuǎn)到第二天后晌,拾草和玉音都不敢轉(zhuǎn)了,轉(zhuǎn)下去也是閑的。拾草說得對,定是有了賊。她們在沙灘上發(fā)現(xiàn)了三碼子的轍印兒,很清晰,就是這幾天留下的。還在一個地窩子前發(fā)現(xiàn)一灘血,不用說,有人干起了偷殺駱駝的營生。這事兒前幾年也發(fā)生過,沙灣村的十幾峰駱駝讓人偷了,有些活賣了出去,羔子索性就地兒宰了,賣肉。公安在沙窩里守了半個月,最后抓住的竟是幾個賭博賊,輸了錢跑沙窩里撈光陰。

“回去吧,一定是有了賊,趕緊報案?!笔安葸吺帐皷|西邊說。

玉音因為昨晚的那場驚險,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神,一聽拾草說回去,腳步子就先朝村莊這邊邁了。

路上玉音再三叮囑拾草,回去千萬別跟人說,就當自己吃了個虧,咽了算了。拾草說:“不用你安頓,這種事兒能說么,說了你還嫁不嫁人?”

玉音感激地憋了一眼拾草,到這時,玉音才感覺到拾草的沉著和老練來。昨晚那人跑后,玉音嚇得再也不敢合眼,雙手死死地捂著衣扣,生怕黑夜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再次剝開她衣服。拾草寬慰她:“放心,借他十個膽都不敢來了,這人是毛賊,不是大賊,偷女人怕是頭次,要是換了大賊,你我都叫他睡了?!?/p>

玉音越發(fā)嚇得不知咋是好,拾草便摟著她,像個小母親,不停地給她壯膽。還說要是我睡外頭就好了,你身上的味兒太濃,幾十里路上都能把男人引來。一席話說得玉音心里稍稍松動了些,同時也感到一股子燙心的甜。拾草接著告訴她,這事兒她也碰上過,是抓發(fā)菜時,白日搶著抓發(fā)菜,把個身子累垮了,夜里跌倒在地窩子里,牛壓身上也不知。

“那……?”玉音禁不住問,眼里充滿疑惑。

“唉,我是女人了,三個娃的媽,又不像你,黃花閨女?!笔安輥G下一句,眼就瞪住了天。

天黑黑的,啥也看不見。

“你念書不知道,沙鄉(xiāng)的女人哪個不遇這號事?!笔安萦终f。玉音嚇得不敢接話了。

4

沙窩里果然有了賊。

玉音她們趕回來后,就聽說先頭出去找駝的人家也都空著手回來了,有人還發(fā)現(xiàn)一只駱駝頭,像是寡婦周喜蘭家的。寡婦周喜蘭聞聲便哭,她也實在夠可憐,寡婦拉娃娃,好不容易熬出個頭,兒子姑娘去年雙雙考上了大學(xué),一個在北京,一個在上海,都等著問她要錢呢。家里惟一的駝卻讓賊給殺了,能不急么?

支書當天就去報案,說是非要抓住這伙賊娃子。誰知派出所長說:“這兩天忙得很,實在抽不開身,過幾天再說吧?!敝f:“再過幾天,沙灣村的駱駝就沒了”。所長說:“誰叫你們把駝趕到沙窩的,再三跟你們做工作,要把駝圈起來養(yǎng),你們就是不聽,這陣急了吧?”支書一看所長發(fā)了火,忙陪著笑臉說好話:“圈起來養(yǎng),人經(jīng)幾輩子,誰家的駝圈起來養(yǎng)了?那又不是個雞兒,它得吃,天爺大旱,人都沒吃的,圈起來給駝喂啥?”所長沒心聽支書的廢話,他忙得很,門外又有人等著告狀了,說是公公把媳婦打壞了,動不成了?!皠硬怀删屯t(yī)院拉啊,錢多你就讓他打?!彼L隔著支書丟過去一句,把告狀的人噎在了那兒。告狀的是個娘家人,他忙掏出煙,給所長敬。所長擺擺手,“去去去,我哪有功夫抽煙,上面來人要檢查工作,我忙得連坐的時間都沒哩?!?/p>

請不來公安,沙灣村的人一片子亂,都跑到沙窩里找駝去了。母親蘇嬌嬌因為駱駝沒找來,整天拉個臉,說話比豬罵狗的,難聽得很,好像駝?wù)也坏绞怯褚舻倪^。玉音因為那晚的事,心里留了陰影,情緒很低落,一看母親這樣,心就更煩了。這天吃黑飯,母女倆終于頂起嘴來。

話題是從嫂子蘭香兒身上扯起來的。玉音這次回來,跟嫂子蘭香兒一次照面都沒打。母親叨叨說,玉虎娶了個妖精,一把苦不受,成天打扮得跟狐貍精似的,不是上街就是蹲娘家不回來。嫂子娘家在鎮(zhèn)子上,她爹開個飯館,她哥跑買賣,日子在鎮(zhèn)上算是拔尖的。越是拔尖,就越覺嫁給玉虎嫁委屈了,整天喊窮,吵嚷著讓玉虎也做買賣。一說讓下地干活,不是頭痛便是腦熱,反正總有借口。說輕了不頂用,說重了她給你還口:“成天背個日頭,跟黃沙討飯吃,種的那把莊稼化肥錢都不值,還指望過好日子呢,哼!”嘴一噘,屁股一擰,又去娘家了。莊稼不值錢是真,再不值錢你也是莊稼人,不指望莊稼指望啥?蘭香兒不這么想,她成天做著發(fā)財?shù)膲?,眼里見的,嘴里說的,都是鎮(zhèn)上有錢的人。玉虎讓她逼急了,也嘗試著做過買賣,販過大板瓜子,販過樹苗子,跟人合著往西安販過羊??捎窕⑾袷歉X沒緣份,真是應(yīng)了那句俗話:販豬豬貴,販羊羊貴。越販日子越見底了,把爹當村支書掙的那幾個錢全賠了進去,還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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