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拿著剪刀奔跑(7)

拿著剪刀奔跑 作者:(美)奧古斯丁·巴勒斯


我要想成為世界級的美容師,就必須為此做準備。我使勁渾身解數(shù),哄騙芬奇大夫家里的成員,還有芬奇大夫的幾個病人,允許我為他們理發(fā)。事實上,我確有很多招數(shù),讓他們乖乖地坐到椅子上,等候我的處理。

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沒有機會解決,就是手指冷燙法。

盡管我嘗試過許多次,都難以成功地用手指把卷發(fā)弄直,哪怕只是略微減少頭發(fā)的彎曲程度。

“美容學校那邊,真的要求你學習這個嗎?這種手指冷燙法,他們測驗過你嗎?”我問凱特。

“是的,是這樣。想進美容學校,必須學習手指冷燙法?!眲P特笑著說,“我也知道,這種方法已經(jīng)過時了,我的意思是說,現(xiàn)在幾乎不再有人使用它了。不過,美容學校還是要求學員掌握這種方法,盡管它是冷門。而且,遺憾的是,這本介紹了冷燙法的《美容手冊》,其實還是三十年以前寫的呢?!?/p>

我擔心由于我的手指太大,所以無法掌握手指冷燙技術,我也擔心我缺少必要的能力,永遠無法把手指擰成需要的形狀。

這件事表面上微不足道,卻似乎在暗示我:這可能使我的理想歸于破滅,而我經(jīng)常陷入這種念頭不能自拔。在半夜時分,所有的人睡著了,沒有人打擾我了,我就躺在床上寫日記,情緒激動地記錄下這些感受,直到手指麻木為止,而我也因情感過度疲憊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記得一天夜里,我的心情格外難受。手指冷燙這件事,對于我的刺激越來越厲害,尤其是在我請教了弗恩的朋友朱利安·克里斯托弗之后。在阿默斯特市,他擁有一家叫“好心情”的理發(fā)美容店。他告訴我的信息和凱特說的一樣,就是我必須掌握手指冷燙技術,才有資格獲得美容學校頒發(fā)的實習執(zhí)照。所以,在那個酷熱的夏夜里,我失眠了。芬奇大夫家里所有電風扇都被別人使用了,所以,我只好使用阿爾伯托牌VO5型焗油發(fā)膏,對我的頭發(fā)進行加工。我用Saran透明塑料兜帽把頭發(fā)包起來,然后躺在床上,試圖把我焦慮的心情寫下來,使之得以釋放。

早晨三點鐘,我還是無法入睡。我擔心手指冷燙遲早會毀掉我的前途。要是我不能把這件該死的事解決,他們就根本不會讓我畢業(yè),若是不能畢業(yè),就意味著我拿不到證書,沒有證書,就意味著我實現(xiàn)不了開創(chuàng)理發(fā)帝國的夢想。我問過凱特,她說到時候,美容學校的監(jiān)考員就站在你的對面,看著你完成手指冷燙的全過程。對我而言,這將是個大問題。即使我獲得允許,可以在大夫家中任何人的頭發(fā)上進行手指冷燙,我成功的機會也是接近于零。那么,讓我置身在一個考試的環(huán)境中,還有一個監(jiān)考員在眼皮子底下,隨時對我的表現(xiàn)做出裁判,那我就徹底死定了。我討厭被別人裁判。我痛恨一切學校,也不想?yún)⒓尤魏慰荚?,所以以上兩點原因組合在一起,就宣判了我的死刑。我感覺自己的命運到了盡頭。我覺得將來興許時來運轉,在阿默斯特那家叫”湖南酒樓”的中國餐廳做侍者的助手,那么或許某一天,我真的可以畢業(yè),成為職業(yè)洗盤子的人,我也必然更加苦悶:上帝,我怎么淪落到這般田地?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發(fā)生的?

那么,我何妨做些準備,爭取上大學呢?我十四歲了,我應該和我爸爸坐到廚房的桌子前,說:“爸爸,我考普林斯頓大學吧,那里有一流的棒球隊,我根本不在乎我的爺爺上了哈佛大學。難道我就不可以按自己的想法選擇嗎?就像歌星辛納特那樣。”可是眼下,我卻躺在一張破舊的雙人床上,床單上還有什么人的尿漬,不過肯定不是我的。我一直住在媽媽的心理大夫的家里,每天吃芝麻糖之類的玩意兒當早餐。就在今天早晨,芬奇大夫進到浴室里,他每天早晨五點就會洗澡,簡直像是個精神變態(tài)。不過他根本不知道,普比爾把在超市上贏來的小魚放進了浴缸。就這樣,當芬奇大夫走進浴室,看見浴缸裝滿水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阿格尼絲突然決定做個好妻子,替他把浴缸放滿了水呢。他爬進了寒冷刺骨的浴缸,水里大約有二十五條小魚在游動,我不能設想他與多少條擦肩而過,然而,整個家中都聽得見他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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