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想她的那只貓咪……”說了之后,又怯生生地看了看父親,確定表情依然沒有憤怒之前又說,“它叫喵喵,姐姐想她的時候,會哭?!?/p>
“噢!原來這樣,這丫頭,跟小嬸說就是了,小嬸改天幫你接回來?”
林多年看著妻子,又看看美景,依然沒說什么。
“那……我可以自己去接它么?”
“嗯!小叔帶去你?!?/p>
“嗯!謝謝小叔?!?/p>
心城對她狡黠一笑,然后父親牽起他的手,往外面走。
幫美景辦完轉(zhuǎn)學手續(xù),然后從初年小學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中午。一家子在學校外面的餐館吃了飯,就走了出來。三月的陽光不猛烈,風也很溫和,空氣里有點溫和濕潤的感覺。玉蘭的香味,還留在這條街上。
后來,他們才知道,初年小學和藝術(shù)學校相隔的這條街。
叫玉蘭。
地點只是雙腳與目的的一個停頓,沒有誰會真正駐留。但是,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都會記起三月的那個午后,還有那條飄滿玉蘭花香的街道。
后來小嬸跟她說,“美景,你和小嬸去買新衣服。你衣服有點舊了。心城你和你爸先回去,要回去練琴?!?/p>
林心城來到初年市到現(xiàn)在,估計也沒怎么逛過吧?這福利,先給林美景享了。那一刻,她的心底,無比強烈地將豐盈那個名字,扣在眼前的這個女人身上。盡管這叫一廂情愿,但是不是么?獨立的孩子,總是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可以永久保持這樣的一種姿態(tài)。
直到,真正的幸福來敲門,然后,她推門而去。
舊時光,消失在歲月的洪流里。
5
信物是心底上的一種紀念,它應(yīng)當不光是物件,甚至是只寵物。喵喵對林美景來說,就是這樣的一種紀念,它剛出生,外婆就把它領(lǐng)到自己的跟前,然后是林美景將它寵溺到而今的模樣。小孩子有滿腹的直腸心事,恰好寵物不會泄密,所以將所有心事傾倒,也不擔心被他人所窺見。
這么多年來,一直都這樣。
但是,直到她還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事實叫血緣。然后,一輩子都割舍不斷,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有一顆曾經(jīng)為自己的跳動的心臟。
誰都不是命運的棋子,卻安然地被一種現(xiàn)實,推使著前進。
“真的不給它取名字了?”
“不要了,外婆說不好。”
“噢!”心城其實想好名字了,不如就叫城城好了,把小名讓給它,順便可以拉攏一下親近的關(guān)系。但是姐姐不讓,所以還是算了。
它原本是住在林美景的房間里的,她的房間有個大窗臺,貓砂其實可以放在上面,但是小叔小嬸不讓,說太危險。于是,喵喵也只好住在陽臺。陽臺就在心城的隔壁。所以,三月的那個盡頭,他常常在夜晚聽見喵喵極盡纏綿的叫聲。
春天了。媽媽說,它發(fā)春了。
所以它就要叫么?
嗯!
花用盛開來證明發(fā)春,貓會叫,天會梅雨,空氣會潮濕。
然而,人呢?
林心城轉(zhuǎn)了個身,夢里有一只手,彈奏一首樂曲,他沒聽過的樂曲,但是那雙手,又像是自己的。瘦小的,稚嫩的。黑暗中,有一只渾身黑色的貓,爬上鋼琴,赤裸裸的注視,讓整個黑暗的空間詭異變得有生氣起來。但是那只貓,又不像是喵喵,聲音不像,很細。喵喵是公的吧?他記得。但喵喵也不是黑色的啊,乳白色的,一走進黑暗里,就顯得很搶眼。但是夢里的這只,眼里的瞳孔,透著犀利的光。雖然說只是個夢,但是卻很清晰,一點點的小細節(jié),透露在局外人的瞳孔中,在這之中,那只手,是自己,那雙注視的眼,是自己。
那身體呢?
坐在鋼琴旁的身體,在黑暗中,像是隱了身。
可以走過去么?黑暗中,腦子依然可以想這個問題。
是飄的,飄了過去之后,黑暗在眼前一米的地方漸漸褪去,但回首后方的路,還是一片黑暗。這是可悲的能見度,再往前看去,再看到那只手。瘦弱的,稚嫩的,但是,卻又看出了一個問題,比自己的那雙,是要紅潤了。難道,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