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這個人很有女人緣。區(qū)黨委幾乎所有的女同志都向他訂閱了《活力》，贈給她們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小孩。我沒有狗子那樣招蜂引蝶的魅力，但我信奉勤能補拙這個道理。活動期間，路上到處是免費提供的烤腸和土耳其夾肉餅，而為了征得第一，我根本顧不上趁此機會大快朵頤，只是沒日沒夜地拼命賣雜志，即使到了晚上游行者們在租來的體育館落腳休息時，我也不肯罷休，連正在談情說愛的情侶們也免不了被我騷擾游說，我喋喋不休地道出《活力》的種種好處，直到他們聽得不耐煩了只好在訂單上簽字為止，總之種種機會我都不肯放過，就差大清早上廁所的時候把《活力》塞到人家鼻子底下了。

截止復(fù)活節(jié)游行結(jié)束的那天，我總共招募了9個新團員，簽下27份訂閱單，賣出了158份《活力》，以總分662的成績險勝獲得了620分的狗子。但是距離聯(lián)歡節(jié)開幕還有幾周時間，誰是最后的贏家要等到聯(lián)歡節(jié)上才能見出分曉。

贏得競賽的關(guān)鍵在于招募新團員，因為這一項的得分最多?？墒侨绾尾拍軇訂T資本主義國家的青年加入共青團這樣的組織呢？他們耳朵里天天聽的都是父母、老師和電視節(jié)目里灌輸?shù)哪且惶棕撁嬲f辭。

共青團招募新團員的口號是“唯有抵抗，才有希望”。我們的方針是，只要是認同這條標語的人，就可以在入團表上簽名，至于柏林墻和人權(quán)問題等等可以留到日后再進行討論。在報童經(jīng)驗交流會上，狗子是這樣解釋我們的動員策略的：“誰反對自己的父母，誰就是我們的最佳招募對象，抱怨啤酒價格太高的人，也一樣?！?/p>

最有煽動性的是第二條。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狗子憑借他的 “啤酒館動員令”超過了我的總分，轉(zhuǎn)眼間躍居第一。十杯啤酒灌下肚，平日里不常喝酒的人大腦里的革命因子開始蠢蠢欲動，如果這時再有一輪免費啤酒助陣，信筆一揮、填一份入團表簡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打印在白紙上的入團表和旅行護照的格式有幾分相似，它仿照了社會主義國家的入境填報單。

我繼續(xù)著自己的戰(zhàn)斗。每當我在招募過程中談起共青團的時候，懷有反共傾向的中學(xué)生就顯出一臉蠢相。在這方面表現(xiàn)的更明顯的是衛(wèi)星城里那些懵懂又迷茫的小混混，他們對于共產(chǎn)主義完全是一無所知。在多特蒙德沙恩霍斯特，我和那些坐在摩托車上抽煙的青少年攀談起來：

“你們聽說過勞工青年團嗎？”

“沒有啊，老爺子。那是什么玩意??？搖滾樂隊？”

“是德國社會主義勞工青年團，我們反對失業(yè)，還反對核武器。”

“他們倆就沒工作。”

“那好，來加入我們吧，咱們一起來抗議失業(yè)！”

“有什么可抗議的？反正都他媽的是狗屎！”

“我們的團員和工會的青年組織一起，在艾森的克虜伯集團爭取到了一百個學(xué)徒培訓(xùn)名額呢！”――這些例子都是宣傳員隨時必備的。

“幾杯貓尿灌下肚，人人都是克虜伯！”

說完后他們哈哈大笑，我也笑了。不過我沒有就此罷休，我繼續(xù)對他們二人苦口婆心：“在我們這兒也可以實現(xiàn)啊，只要加入我們的團組織就可以了?！?/p>

“這兒是多特蒙德，又不是艾森！”

“我的意思是，克虜伯在艾森可以取得什么樣的成功，你們同樣可以……”

“在沙恩霍斯特這地方可沒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