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本德爾太太還向他保證，等她死了，一定會向約納斯顯靈，好告訴他彼岸是什么樣子。約納斯得注意著哪怕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征兆。因為本德爾太太不知道到時候是不是能夠以人的形態(tài)來看他。

本德爾太太1989年去世。

從那時起，約納斯就再沒有聽到過本德爾太太的消息。

遠(yuǎn)處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雷聲。他把油門直踩到底。在心里抗拒了一通之后，他朝后視鏡看去。后面沒坐著人。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背后沒有人。

他剛把最后一臺安放在露天里的攝像機拿進(jìn)汽車，暴雨一下子就下下來了。因為他不想再開出來一趟，于是決定，盡管下著暴雨也要把其余的攝像機一并取回來。他先開到城堡劇院，然后再開到荷蘭街。進(jìn)了荷蘭街的房子后，他把窗戶全關(guān)上，好不讓那簡直就是橫著朝窗玻璃打過來的大雨把屋子給泡壞。

最后他來到千年塔前停下。手里握著步槍，他順著滾梯往上跑。他正要往電梯里跨時，突然爆發(fā)出一聲巨響。這個雷肯定是在很近的地方炸響的。電梯門就在他鼻子尖前關(guān)上了。他根本不去摁第二下按鈕。要是停了電，而他正好在電梯間里，在第十層和第二十層之間，那對他來說風(fēng)險未免太大了點。

在娜妮妮咖啡廳，他給自己調(diào)了一杯濃咖啡。他端著杯子坐到門前的一張桌子旁。右手邊是占了兩層樓的電器商店。左邊是通往另外一些商店的過道。他前面正對著的滾梯是往下走的，在那后面高高聳立著千年塔。

約納斯向后仰起頭，想看到塔尖。塔尖幾乎看不見，模模糊糊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覆蓋著整個購物中心的玻璃屋頂上。

他和瑪麗以前經(jīng)常坐在像這樣的桌子旁邊。盡管千年城里的商店并不能吸引那些最為高貴的顧客前來光顧，可他倆卻很喜歡到這里來買東西。

他走進(jìn)咖啡廳。拿起柜臺后面的電話，往英國給瑪麗的親戚撥。除了那種奇怪的空線音外，聽不到別的聲音。

要是瑪麗手機里的語音信箱開著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聽見瑪麗的聲音。然而他所能聽到的除了鈴聲，還是鈴聲。

等把第三盤錄音帶放完，他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于是去沖了個冷水澡讓自己清醒清醒。無論哪盤帶子上他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想馬上就去睡覺，他實在是太想弄個水落石出了。再說第二天還可以補覺。

城里天早就黑了。雷暴已經(jīng)停止，雨也很快就下過去了。約納斯把百葉窗放了下來。電視機屏幕上，年輕的柏林人還在不出聲地跳舞。

他給自己隨便做了點吃的。他先伸展了一下胳膊腿，扭了扭肩膀，然后才端著盤子重新坐到長沙發(fā)上。一陣刺痛從脊背直躥到腦袋。他滿懷渴望地想起了按摩師林賽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