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舞的眼睛,由那一團火,漸漸地,漸漸地聚滿了驚怔。
凝望他的眸心,我看見了我自己,已不再是三年前的孩童,我的臉上淡淡有了一抹即將成熟的風(fēng)韻。
“古有佳女,含苞待放,盛開剎那,驚鴻四方。。。”我聽見灸舞輕輕吟著古書里的詩詞,似是自言自語,似是說給我聽。
圓月靜掛天空,月心處的我們緊緊相擁。
光影漸漸融化進夜色之中,天空忽然流光異彩,不斷有顏色出現(xiàn),又不斷有顏色消失。
我轉(zhuǎn)眸想去看這些怪異的光芒,可灸舞卻別過我的臉,在深深的吸氣后,忽然慢慢地、慢慢地靠向了我的唇心。
我隱隱猜到他要干什么,心中一怔,身子忍不住顫了顫。
灸舞驀然回神,甩了甩頭,半晌澀澀地笑道:“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皇兄要把你的臉遮起來了?!?/p>
我強裝隨意地回應(yīng):“怕我是禍水啊,這誰都知道。”
“不,”他卻搖頭,沉聲而笑,“如若我沒猜錯,他是怕自己動心,他要防的,是他自己?!?/p>
我睜大了眼睛,回想起新婚那夜,他在揭下我頭蓋前就忙不迭給我面具的舉動,又回想起太后看著我的面具半分得意的笑容,當(dāng)真,都是因這個原由?
三分喜悅,七分寞。
原本只是無意,或許還有動心的可能,如若是故意不想動心,那或許這一輩子,無論我做什么發(fā)生什么,他與我,終究只會是陌路人。
灸舞抱著我下落回屋頂,天空中因煙花而彌漫起一層薄薄的煙霧,他的眸心,也有煙霧。
我看見他的手抖了一下,略一猶豫,然將面具遞到我面前。
我不忍去看他,也是略一猶豫,接過面具又綁回自己的臉上。
人聲漸漸散去,喧鬧后的人群頓然更加冷清了起來。我們也回了房,可這才發(fā)現(xiàn),房中只有一張床。
我突然明白了洛成離開前的那抹笑容,微微垂首,我有些害羞,灸舞見我如此,禁不住笑了:“看來,我們今晚要同床共枕了?!?/p>
我白他一眼,知他的本性又都回了來,心里雖然安心,可嘴上仍舊不肯輸給他:“和你自己枕去,敢動我一下,我就把你踹出房!”
“行啊,只要你有這能耐。”他邪邪而笑,銀發(fā)飛揚,那是星靈迸射的前兆。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后悔沒和臺甫安排的將軍學(xué)好幻術(shù),每次都逃課,這不,報應(yīng)來了吧。
我悶哼一聲,忿忿爬上床,抓起棉被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只探出一個頭,像小獸似地警戒著他。
他的嘴角揚地更高了,星靈到是收了起來,可人也慢慢向我踱來,那兩道眼睛里投射而出的光芒,我越看越是熟悉,那不是以前鷹兒接近獵物時的眼神么?一副明明想吞了對方又禁不住要玩弄一下的眼神,簡直與這家伙一模一樣。
我倒抽口冷氣,心種胡亂猜測,莫不是剛才他見了我的面容,色心賊起了吧。
這么一想,冷汗連連,而此時,他已步到了我的面前,順便還伸出了爪子,笑嘻嘻地靠向我的身體,我用力咽了口口水,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可過了半刻,什么也沒發(fā)生。再睜眼時,卻見灸舞正拿起床上的另一條棉被,伸展鋪在地上。
“額?你要睡地上?”我半晌才反映過來。
“不然我睡哪兒?”他反是問起了我。
我疑惑,隨口說出:“你不是說要同床共枕么?”
他斂去笑意,轉(zhuǎn)眸凝視住我:“你真當(dāng)我是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么?”
我默聲一楞,半晌笑著搖頭。
他回眸把燈吹熄,道:“早點睡吧?!?/p>
“恩?!蔽覒?yīng)聲躺下,聽著他的呼吸聲在耳畔輕輕作響。
仿佛又看見他揭下我面具時的那一瞬驚詫,仿佛又聽見他對我說,諦聽給我面具是因為害怕自己動心,無論這是不是他用來安慰我而隨便亂找的借口,反正,這樣的小五讓我安心,安心到連夢境里都會有溫暖如春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