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氣,回身,走進區(qū)凝大樓。
進了電梯,她怔營地望著地面,甚至忘記了按下樓層鍵。當許久之后電梯終于在五樓打開,她卻撥通了鄭立揚的手機。她今天下午不想再呆在公司,因此要向他請假。鄭立揚之所以準了,原因有很多,一是她長得很順眼,二是她是朱冬冬的好朋友,三是今天下午市場部沒有什么事要她做。
出了區(qū)凝大樓,歐其藍順著去明信公司的那條路慢慢地挪移。
馬路邊她的前方有一座公話亭。她鬼使神差地就走過去,投了一塊硬幣,手指似乎自有靈性,完全不受她的大腦指揮,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好,我是高燁?!?/p>
歐其藍握著話筒,沒有說出一個字。
高燁頓了頓,問:“哪位?”
歐其藍靜靜地站立著,保持著發(fā)呆的姿勢。周遭的世界里,原本充斥著各種聲音,喧囂的、雜亂的,在此時此刻卻仿佛全都隱匿了,她只聽得到自己與高燁似乎平靜又似乎驚悸的呼吸聲。
許久之后,高燁問:“你在哪里?”
歐其藍嘆了口氣,掛下了電話。幾秒鐘后,手機響了。她沒接,但卻看了隨后而到的短信。高燁說:告訴我,你在哪里?
接著,梁靜茹開始在她的手上唱歌,清晰而殘酷地說出此刻她的身體正在遭受的感覺。痛楚有生命,它流竄在她的身上所有角落,每流經一處,皆深深烙印。她如何才能讓他知道,在他決然離開之后,她曾經多么想念他?她如何才能讓他知道,當她親手將他們的愛情徹底摧毀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感覺便都隨他去了,從此她變成了一個只能接受而無法付出的空人?
她是否可以去嘗試讓他知道?他如若知道了,是否便不會如此地悲傷、如此地恨她?她不知道,但是,手機第十次響起的時候,她終于滑開蓋子接通。然而,高燁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歐其藍,在這五年里,我沒有一天停止過恨你!不管生活如何艱難,也不管學業(yè)如何繁重,我都沒有絲毫抱怨,因為我知道,任何的困苦辛勞與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恥辱和傷害相比,都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為什么!”
歐其藍抬頭看天,忽然間不明白一向灰蒙蒙的天空為何會在此時此刻變得異常清亮。周遭的高樓大廈仿佛也都消失了,只有她還在這廣袤的天地之中,獨自承受著陽光與粉塵。
她仿佛站在時光的入口,無比清晰的看見了那些甜蜜卻傷痛的過往。
高考過后的某一天填報完志愿,他在學校外面的操場等她。那個大操場,校方花費了百萬從國外買了草皮鋪上,他當時就站在操場的邊沿,身后濃厚的綠色印襯著他溫暖的笑容。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動。
他問,你報了哪個學校?
C大,你呢?她有些緊張,以至于聲音都在輕輕顫抖。
他的神色卻變得黯淡,怔了幾秒,才說,我填了T大,呵,我們這一南一北,可真遠啊……
她靜靜聽著,一臉失望。他卻笑著安慰她說,沒關系的,我可以時常過去看你。
她睜大了眼睛看他,眸子里流光溢彩。心開怦怦怦地跳動。
他說,歐其藍,我喜歡你。
…………
大一,他跨越了半個中國千里迢迢地來到她的身邊,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小傻瓜,有沒有想我啊”。
她仰著頭,綻放著笑容,凝視著自己其實早已深深愛上的男子。
他慢慢俯首下來。陽光透過樹葉細碎地照下來,校園大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道旁的樹影并未因了天氣已近深秋而不再婆娑。他的唇柔軟溫熱,輕輕地貼在她的唇上,細細地品味獨屬于她的甘甜……
他的懷抱如她想象的那般寬厚而溫暖,即便是在隆冬,她也不用擔心寒冷會侵襲到自己。
她記得他曾經佯作生氣,說,歐其藍,我警告你,不準你多看一眼別的男生……
她記得他曾經突然出現在她的課堂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就座在她的身邊……
她還記得……他與她曾經約定,要一起畢業(yè),一起留學,然后結婚生子,一輩子都在一起……
年少時的愛戀那般地純凈,如今想來卻是無比地悲涼。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無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