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歡喜四(2)

歡天喜帝 作者:行煙煙


狄風(fēng)不禁鎖眉,不解寧墨為何突然言起醫(yī)術(shù)來。

寧墨看他一眼,嘴角輕扯,眼底卻一片漠然,“將軍可知,皇上疾發(fā)至今,在下為皇上請脈已有數(shù)十次,然不論在下問什么,皇上均是不答。在下只想問將軍一言,先前赴杵州視堤,皇上究竟遇了何事?怎會一回京城,便大病至此……”

狄風(fēng)眸中乍然一亮,又驀地暗了下去,這才明白過來他是何意--

皇上病體久久未愈,并非是太醫(yī)診誤,而是她不愿道出隱情。

杵州一夜驚心動魄,然論其間究竟,他同沈無塵均是只明一二,誰都不知她心中到底對那人是如何想的。

只是她甫一歸京便身染急疫,令朝中眾臣都心憂起來。

她在位十年從未因病輟朝,這次縱是有病在身,也照樣不眠不休忙于政事,直至十二日前于早朝上暈倒,才使文武百官們驟察龍體有恙。

一日數(shù)次請脈,讓太醫(yī)院人心惶惶,十年來太太平平的日子,竟忽然就這么沒了。

想到這些,狄風(fēng)心中更是不安,可對著寧墨又實無法直言以道,只能默然不應(yīng)。

寧墨見狄風(fēng)半晌都不言語,便搖頭道:“狄將軍既是不愿開口,在下固不相迫,只是皇上此疫難醫(yī),調(diào)養(yǎng)之日未可估量……”

狄風(fēng)一把扯住寧墨的袖子,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寧墨卻也不懼,對著他冷笑道:“心病至此,光進藥又有何用?”

狄風(fēng)死死攥著他的袖口,過了好半天才松開手,慢慢往一旁踱去,面上是說不出的神情。

此時二人離景歡殿只有二十步,早有宮人趨步而來,令二人暫且祗候,待他進去稟報一聲。

寧墨與狄風(fēng)二人相錯而站,誰也未再開口。二人縱是站在這殿外石階上,也能清楚地聽見殿內(nèi)傳出來的咳嗽聲。

那聲音時斷時續(xù),低沉喑啞,每咳一聲,便讓狄風(fēng)心頭一揪。

先前進去通稟的宮人已然出來,著二人入殿覲見。

殿內(nèi)御案前的高座已然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不寬不窄的軟榻,上面鋪了一層薄被,擺了一個錦枕。

英歡歪在上面,身上只著羅衫,倚著那御案,一手握著朱筆,另一手正飛快地翻著案上攤開一片的奏章。

她臉色不善,唇也泛白,聽見寧墨與狄風(fēng)二人進來,才抬起頭,道:“藥擱下吧,稍后朕自己會喝……”還未說完,便又咳了起來,聲音沙啞不堪。

寧墨沉默半晌,伸手將那藥碗取了出來,掀了上面的蓋印,呈至英歡面前,輕聲道:“陛下,還是趁熱先將藥喝了吧?!?/p>

英歡皺眉,抬手一擺,便欲繼續(xù)批折子,可余光卻見他端著藥碗的手遲遲不肯落下,這才抬頭盯過去,微微怒道:“這是要抗旨了?”

寧墨立時跪了下去,手還是高呈藥碗,口中道:“臣不敢?!?/p>

英歡扭過頭,掩袖輕咳,見他一副不罷休之樣,不由蹙眉,抬手往身子內(nèi)側(cè)一招,道:“……拿來吧。”

他起身,將碗遞過去,看她纖眉緊蹙,一口氣將那藥喝了下去,這才斂袖退后。

狄風(fēng)望著她,沉默不語,眼中卻干澀難耐……識她已近十二年矣,未曾見過她這般憔悴的模樣。

就在這時,他才忽而發(fā)現(xiàn),竟是這么纖細(xì)單薄的身子,撐了邰涗萬里江山整整十年。

……只是她的心思,他卻從來都不知。

正兀自想著,就聽英歡啞著嗓子喚他:“狄風(fēng)?!?/p>

他陡然回過神,見寧墨已收了碗盅,正欲退殿而出,于是幾大步,立于御案前,低聲道:“陛下?!甭犚娚砗蟮铋T開了又合,知寧墨已然出去,這才抬眼望去,又道,“陛下,身子要緊,國事可暫交由門下中書兩省老臣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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