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綠袖和紅藕提裙飛奔進來的時候,看到眼前滑稽的一幕,兩張焦急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一身皇后正裝的主子正如餓死鬼投胎似的狂啃手中的蘋果,毫無平日靜如處子女,行如扶風的淑女模樣。頭上的喜帕早被她自己胡亂扯了下來,華貴而沉重的鳳冠也被棄之如敝屣,委屈而孤零零地擱在被一片鮮紅侵占著的龍床上。
“小姐?!奔t藕一跺腳,急忙轉身出去屏退了大殿外候著的一幫子宮女太監(jiān)。
“小姐。陛下他……您……”綠袖在主子貪婪目光的牽引下,將蝙蝠福壽紅木圓桌上的吃食統(tǒng)統(tǒng)隨她心意地搬到了寬大的龍床上。
“結巴了?沒見到你家小姐棄婦的樣子,不替我高興嗎?”秋水此時又累又餓,忙不迭地往嘴里塞著東西,祭奠她被餓了整整一天的五臟廟,卻仍不忘對著自己的丫鬟調侃。
數(shù)人寬的雕龍大床上鋪著一床大紅鴛鴦戲水錦被,明黃的帳子,細長的流蘇,溫暖明亮的夜明珠鑲嵌在乳白色的燈柱里,無比的華貴。此時大而精致的龍床上散落地擱著數(shù)碟點心干果,精致的陰刻回紋玉鷹熊合巹杯臥倒一旁,不知道若原本怒極而去的葉景御此時折回,看到自己這九五至尊的下榻之所被一個永不見待見的皇后如此糟蹋,會不會氣得當場吐血。
“綠袖,紅藕。你們也來吃點兒,能在皇帝的龍床上這樣起興吃東西的,我們也算曠古絕今第一人?!毕氲奖粴獾脭∽啕湷牵粦?zhàn)自潰的葉景御,秋水一掃剛才等候的陰霾之氣,心情大好地一邊往嘴里丟著東西,一邊對兩個丫頭拋著得意的飛眼。
“高興?如今正陽宮還不傳遍了,陛下新婚之夜冷落正宮,怕是不到明日一早,就要傳遍整個后宮。小姐就要成為整個后宮的笑話,今后小姐在宮里的日子可怎么過?”紅藕掩好門,走過來幫著水綠袖一起發(fā)愁。
“陛下可是連帕子都沒掀啊,若是見了小姐的花容月貌,怕是再為之前的事情生氣,也不會……”紅藕望著眼前的女子精雕細刻的臉,擰著手中的繡帕,猶自可惜著。
“小姐若是想著承恩,自然不會有先前的事出現(xiàn)了。紅藕,你就少嘀咕幾句吧?!本G袖用帕子擦了擦主子嘴角的碎屑,有些了然地沉著出聲。
“可是……”欲待還嘴,紅藕終是看到小姐嘴角流露的不屑,明知多說無用,便忍著不吭氣。
“古往今而來,以色侍君者,誰不是色衰愛弛,人未老,、恩先斷。你們都不要擔心了,以前沒有他,小姐不照樣把你們兩個養(yǎng)得珠圓玉潤?”秋水的鼻子里冷哼了兩聲,不再理會一邊喋喋不休的丫頭,轉而繼續(xù)為一床的食物奮戰(zhàn)。
夜,似乎更加深了,也更加沉寂了,秋水執(zhí)意屏退摒褪丫頭,和穿著喜服躺下的時候,只有大紅的喜燭“噼啪”地作響,和著遠方的更鼓,結著報喜的紅蕊,算是新婚之夜的賀喜。
無聊啊,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的輕紗懶懶地打在坐靠在紗窗旁軟椅上的秋水身上,暖暖的舒服。讓她一邊打著無聊的哈欠,哀悼著昨夜她那少得可憐的睡眠,一面偷眼瞄著上座那位身著華貴鑲金邊紫色禮服,頭綰端莊鳳髻,正襟危坐的中年貴婦。
“夠了。你這是要活活氣死哀家!”在她撫捂著小臉打了近二十個哈欠之后,慈安殿鎦金雕花的鳳椅上端坐著的,雙目微閉的貴婦終于忍不住輕摔著青花瓷的茶杯碗蓋,沖下座的女子怒目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