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一邊擦著淚，一邊緊追救護車。腦子里不停地想：“自己對不起艾倫，艾倫這么善良，是一個難得的好丈夫。對不起李媛，如何有臉再見李媛？”

本來明遠發(fā)現(xiàn)艾倫的太太是李媛，先是震驚，冷靜下來就想找機會跟他談?wù)剱矍楹突橐?。自己在這方面應(yīng)該好好反省。多年前在意大利到法國途中，兩人曾一起談?wù)搻矍?。這次見面時間不長，大都在聊各自的這些年。談起婚姻，明遠說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不出事什么都好辦；遇到心情不好、工作壓力、困難挫折，問題就來了。明遠喪氣地想，十多年前倆人都曾情場失意，十多年過去了，自己仍是失敗者。

艾倫極力想安慰神情黯淡的明遠，說起自己的經(jīng)歷。他說曾經(jīng)做過一件蠢事，傷過詹妮弗。說話的時候，他臉上的陽光氣息悄然隱去，低沉的聲音使明遠相信，他為了安慰多年不見、感情受挫折的好友，費了很大勁兒才說出口。他說如果不是太太寬容大度，天知道他們今天會怎樣。兩人生活在一起總會有摩擦，大沖突、小吵鬧、慪氣拌嘴都曾發(fā)生。最近一次鬧別扭就在幾天前。詹妮弗說過，她最反感艾倫在醫(yī)院里不順心回家給她臉色看，把她本來良好的心境攪得一團糟?？墒钦l的心里沒有雷雨陰天的時候？

不久前艾倫因為工作有些不愉快，加上一天都很忙，回到家累得不想動。晚飯后也沒幫李媛收拾，坐在一邊看報。李媛收拾完廚房，檢查了孩子作業(yè)，等孩子們睡下以后，走到客廳，在艾倫身邊坐下，和顏悅色地問：“說說，今天在醫(yī)院里有什么新鮮事？”艾倫一臉不高興，煩躁地回答：“都是些病孩子，有什么好說的？”李媛一聽，起身就走了。

上樓進了臥室，李媛把艾倫的鬧鐘拿到樓下客房，因為艾倫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上鬧鐘。接著進了小兒子房間，把熟睡的小兒子抱到自己的睡房，自己也睡下了。艾倫在樓下熄了燈，上樓進到臥室一看，兒子已經(jīng)把他的位置占了，連鬧鐘都搬家了，顯然今天被逐出睡房。艾倫站在那里猶豫了一會兒，回到樓下客房，見自己的鬧鐘早已在那里等著他了。

艾倫孤獨地躺在客房里翻來覆去，許久才睡著。

第二天，艾倫早早起來煮咖啡，做早餐。李媛一下樓，他笑瞇瞇朝她張望，李媛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招呼孩子。一邊吃早飯，艾倫極力想了個笑話，孩子們歡呼雀躍，李媛無動于衷。

||

第四章藍色的月亮

||艾倫上班以后，給常到家里做事的保姆打了電話，叫她今天去接孩子，晚飯在外面吃。然后告訴秘書今天要早下班。四點鐘不到，艾倫就回來了。李媛正要出門接孩子，聽到車庫門隆隆響，覺得奇怪，一推門，見艾倫笑嘻嘻地手拿一束鮮花走出車。李媛樂了。

艾倫說：“今天孩子們晚飯后才回來，剛才在外面買了兩份外賣，晚飯的工作全都省略，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跟我去臥室?！卑瑐惏鸦ㄟf給李媛。接過花的那一刻，李媛想起當(dāng)年在病榻上接過的第一束花，那是在艾倫的幫助下第一部小說即將出版時。往事歷歷在目，怨氣煙消云散，李媛張開雙臂，艾倫上前擁抱她。

小別扭就這樣過去了。艾倫說，夫妻之間的沖突，只要處理得好，會加深感情，壞事變好事?；橐鍪且婚T學(xué)問，他也在不斷學(xué)習(xí)。艾倫的感受給人啟發(fā)，跟他還有許多話還沒來得及說，許多問題還沒來得及探討。幾個小時前他精力旺盛，此刻卻一動不動躺在急診室里。明遠透過急診室窗子望去，痛心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