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蕭正宇拉開車門,熟練地把她抱起來,走進(jìn)了電梯。她比他想象的輕,一直來到她公寓門口都不覺得累。因?yàn)橐_門的緣故,蕭正宇才不得不叫醒她,“玲莉,到家了。要睡到床上睡吧。”
張玲莉“嗯”了一下,扶著他勉強(qiáng)站起來。蕭正宇推開了門,她徑直走進(jìn)去,也不換鞋,摸黑朝屋子里走,碰到疑似床的物體倒下去就睡。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蕭正宇只是無奈,幫她開了空調(diào),脫下鞋子,再彎下腰,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p>
張玲莉輕輕地“嗯”了一聲,自言自語:“今天晚上,又維說他要回公司來,就這個月?!?/p>
蕭正宇一驚,強(qiáng)自鎮(zhèn)定著,使自己的聲音帶著點(diǎn)兒笑,“那很好啊。但這幾年他已經(jīng)跟這個圈子脫節(jié)了吧,一時回來會不會有些不適宜?”
張玲莉低低地笑了兩聲,“你到底還是小看他了?!?/p>
蕭正宇沉默片刻,“無論如何,這個擔(dān)子你挑了這么幾年,你也累了。他回來了,或許你可以輕松點(diǎn)兒?!?/p>
壁燈的光落在她微翹的睫毛上,在眼瞼下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這間高級公寓異常安靜,顯得空調(diào)的聲音大得嚇人,呼啦啦的,仿佛莫名的巨獸在有規(guī)律地呼吸。
很久之后她才嘟囔了一句,“他回來……很好……但……未必是因?yàn)槲??!?/p>
蕭正宇強(qiáng)笑,“是嗎?不是因?yàn)槟氵€能是誰?”
然而她卻不再說話,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里,沉沉睡去了。
她這一翻身,卻露出了枕頭下的一個相框。蕭正宇低頭默默看著,那是年輕時候的張玲莉和李又維,兩人坐在草地上,頭挨著頭地靠在一起,笑得陽光燦爛。照相的地方無法考據(jù),但他們背后那棟有著紫色屋頂、爬滿常春藤的建筑卻讓他分外眼熟。他提起相框翻到背后,上面用英文寫著兩人的名字,日期則是十年前。
蕭正宇腦子里千頭萬緒,唯一確定的只有一件事——他的腦子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好用。他也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但是此時卻毫無對策。
他的車還停在酒店,于是打車回家。
在車子里手機(jī)響起來,是薛苑打來的,說自己剛剛在車上,太嘈雜,沒有聽到手機(jī)鈴聲。
他問她,“你還好吧?”
“很好,謝謝你的關(guān)心。”她的聲音非常平靜,絲毫沒有波瀾,兩個小時前沖進(jìn)電梯時的狼狽和無措蕩然無存。
她在電話那頭沉默著,他也沉默片刻,才說:“明天能來上班嗎?不能來的話,我可以幫你請假?!?/p>
“不用了,我會按時去的?!?/p>
“如果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地方,請盡管說?!?/p>
“嗯。”
果然如她說的那樣,第二天,她來上班了,除了臉色比昨天稍差、眼睛略有紅腫之外,幾乎瞧不出任何異常。蕭正宇一早到了畫廊,先送張玲莉去了辦公室,又去找薛苑,“你還好吧?”
“很好,很好。”她只是干癟癟地應(yīng)了這句話,然后就繼續(xù)整理桌上的東西。
辦公室里還有五六個其他女同事,一個個都目光火辣地看著他。蕭正宇在這樣的目光中壓根兒待不住,更不方便多問多說什么,朝其他同事笑了一下就迅速離開,走到門邊還聽到極低的聲音飄過來,“我跟你打賭,他倆的關(guān)系絕對不一般?!?/p>
他聽得一愣,然后兀自搖頭笑了。
接下來薛苑遭了殃,明明精神和心情不好,卻還要強(qiáng)打精神面對眾人類似“你跟蕭秘書什么關(guān)系”的追問,她想發(fā)作卻沒力氣,只抱著頭,一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