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寫意心跳猛地一停,這個聲音,為什么會如此熟悉?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寫意來不及深想,回過身,迎接這個頗為傳奇的人物——衛(wèi)津。
衛(wèi)津大步踏了進來,碩長的身軀挺拔如松,雖然極力收斂,仍然有種金戈鐵馬的霸氣。
李寫意呼吸微頓,那種極致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她忍著激動,緩緩地將視線移了上去,卻見到一張鐵質猙獰的面具,暗黑色的玄鐵,沉沉地擋住了時光。
“你是李寫意?”衛(wèi)津開口,依然是溫和而不失力度的聲音。
李寫意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然后越過衛(wèi)津的肩膀,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柳丹青。
“好了,衛(wèi)津,人也看過了,并沒有三頭六臂,是不是?”柳丹青笑著走上前,“不回去好好休息,偏要來這里看看?!?/p>
“還不是因為丹青哥哥平日里把這位李姑娘說得太好了?!彼厮夭恢獜哪睦镢@了出來,依然是一身耀眼的紅。
柳丹青自若地笑笑,“我是商人,從來實事求是?!?/p>
“無奸不商?!彼厮赝峦律囝^,一臉嬌憨。
李寫意心中微微一刺,素素的爛漫活潑,仿佛穿過十年流轉的時間,讓她重新回到廣袤無垠的關山。
那時候,她也是這般撒嬌佯嗔,“父王,還不是因為你平日里把林大哥說得太好了,女兒一時好奇,所以……”
父王于是大笑,“所以才躲到人家的營帳里看林大哥洗澡?頤兒,你哪像一個姑娘家!”
她吐吐舌頭,偷眼望向站在一邊的林清,林清的臉卻比她的還紅,碩長的身形在氈壁上拉出了一個老長的影子。
“好了,你們聊吧?!毙l(wèi)津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后漠然轉身,素素也忙忙地跟了過去,揪住衛(wèi)津的衣擺,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林……”李寫意一急,沖出口一個字,又生生地壓了下去。
衛(wèi)津的步伐倏然頓住,回頭犀利地望著她,“李姑娘剛才可是要說什么?”
“沒事?!崩顚懸鈸u搖頭,盡可能平靜地說,“只希望寨主以楚國數(shù)萬百姓為重,能將失銀歸還朝廷?!?/p>
“我為什么要以楚國為重?”衛(wèi)津冷笑一聲,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開。
待衛(wèi)津與素素走遠,柳丹青微微一笑,帶著些許譏諷,“寫意若想用民族大義感動衛(wèi)津,還是不用費心勞神了,衛(wèi)津若是那般愚忠的人,又豈會落草為寇?”
“我明白,”李寫意并沒有失望的意思,反而一臉了然,“朝廷一定傷他至深?!?/p>
柳丹青不語,只是那雙清若雨竹的眸里,劃過一絲暗沉沉的陰霾。
“素素是誰?”她突然問。
“衛(wèi)津的義妹,聽說是在路上被人凌虐的時候,恰好遇到了衛(wèi)津?!绷で嗥婀值乜粗?,“寫意怎么會對素素這個小丫頭有興趣?”
“她很像一個人。”李寫意淡淡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關于那個條件,寫意可有答案了?”柳丹青慢悠悠地將話題引了回來。
“我的答案一直未變,”李寫意閑閑地笑道,“不可能?!?/p>
將整個江北拱手讓人,而且讓給一個極有可能與慶國有關聯(lián)的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柳丹青并不生氣,還是寧逸自若地望著她,“難道寫意并不在意江北這百萬性命么?”
“我在意,但我相信齊王殿下會解決所有的困難,讓江北渡過這一關?!崩顚懸夂V定地說,“柳公子,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幫慶國,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楚國可亡,卻不可欺?!?/p>
“楚國真的值得寫意這般殫精竭慮么?”柳丹青冷冷一笑,“就為了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上位者的過錯,為什么要無辜的百姓承擔?”李寫意不甘示弱地回敬道,“無論我對朝廷多不以為然,對于楚國的百姓,對于楚國的一山一水,我都會守護到底,因為我是楚國人,這里是我的根。”
“這般大義凜然的話,我該鼓掌嗎?”柳丹青語出戲謔,濃濃的嘲弄逸上眉梢眼角,“沒想到寫意也是這般愚忠的人?!?/p>
“我只是忠于自己?!崩顚懸獠⒉焕頃睦涑埃卣f。
“是忠于齊王吧?”柳丹青直起身,爾雅溫良地笑道,“如果江北出事,齊王此生可能再也無法問鼎帝位。而與我合作,雖然會失去江北的統(tǒng)領權,卻能借此站穩(wěn)腳跟,繼而贏得整個楚國。這個交易寫意應該比我明白,又何必固執(zhí)?”
“為了守衛(wèi)疆土,多少年輕的士兵將鮮血灑在邊疆之上,無論我們再怎么恨,再怎么想得到,也不能拿勇士們用性命換來的土地去換來虛偽的榮華顯貴,對于這點,柳公子,我寸土必爭!”李寫意聲音一厲,不容回駁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