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這話是正理兒,我看著也眼熟。前些日子清點我的財產(chǎn)時,那件收得最鄭重的、靜妃當(dāng)皇后那會兒、大婚時穿過的吉服,就是這個料子。雖然已經(jīng)過了兩三年,但是那料子、那刺繡、那款式……真是讓人一見難忘啊。哪個女孩子打小都會憧憬一件新娘禮服,我們那個時代大家一窩蜂地去弄白婚紗,要有件意大利米蘭的名家設(shè)計手工制作;而這個時代的女子,想的就是這種大紅的鳳冠霞帔吧?雖然我不大懂,可還是知道那件衣服可以稱得上是巧奪天工,價值連城。
所以這種時候,太后讓人來送匹織金大紅緞子給我,真是件耐人尋味的事情啊。
“娘娘,我看啊……”喜福一開口就讓人想嘆氣,“說不定太后的意思是,您能回坤寧宮去???”
沒腦子的……
我連嘆氣都時間都省了,直接問喜月:“誰送來的?送來的時候怎么說的?”
喜月想了想:“就是一個二等宮女,也沒說什么,就說是太后給娘娘的,放下就走了。我留她喝茶她也沒喝,我拿了兩塊點心給她她也沒要。”
這樣聽不出什么來。
我揮揮手,“行了,讓我坐會兒,慢慢想想?!?/p>
她們把手爐暖氈什么的弄弄好,垂著手慢慢出去。
我無聊地捏著手上的一個指環(huán)轉(zhuǎn)圈兒,一圈兒,再一圈兒。
孝莊太后想什么呢?我跟皇后那位置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快生兒子的佟妃倒是一心指望著生下孩子后問鼎后位。
她也沒戲。
董鄂妃還早著呢,再說了,她也當(dāng)不了。
可是這料子是什么意思呢?我拈起布匹的一角兒,捻幾下,又搓幾下。
晚上我睡得異常的香甜,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
到了這地方生物鐘也跟著變了,以前的我怎么著也得睡到七八點吧,但是在這個時代基本上沒人有資格睡懶覺,最起碼我沒看到我視線范圍內(nèi)有誰能睡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起床時天總是蒙蒙亮或是黎明之前,梳頭洗臉換衣服,一切收拾停當(dāng)先去慈寧宮請安。除了懷孕的,整個后宮里順治的大小老婆全都得到。請完安了各回各屋去吃早飯,然后基本上大半個白天的時間就歸自己了。白天皇帝可不像清宮戲里演的那樣沒頭沒腦就往后宮里鉆,那樣肯定要被《起居注》上狠狠地寫清楚注明白,昏庸荒淫的“好”印象就留給后人評說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大家就有點坐立不安了,等著看皇帝會不會翻牌子。說起來,后宮的生活真是無聊啊無聊,女人們不鉤心斗角地爭寵也沒事兒干啊。記得以前有首詩是怎么說的?嗯,好像是白居易的: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聽聽,白天等黑天,黑天再等白天,好好的人也等到心理變態(tài)了。
我眼前的問題就是這匹大紅布。
早上起來把布拿出來再研究,又發(fā)現(xiàn)一個新問題——這布不是一整匹。是喜月看出來的,整匹布的布頭會有標(biāo)記,它沒有。而且就分量看,一整匹閃緞也應(yīng)該更厚重。這下可以肯定,太后的用意不但有,而且一定很希望我能明白吧。
老太太上了年紀(jì),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復(fù)雜。你想干嗎直接和我說不就行了?非得弄得神神秘秘曲折復(fù)雜。
“娘娘,怎么辦呢?”
你問我,我問誰啊。
喜福說:“既然送給娘娘了,娘娘就收下來唄?!?/p>
喜福MM你確定你脖子上長的是腦袋不是一個大大的皮球?皇宮里就沒有一是一二是二的事情,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
我坐在那兒前想后想,先把思路理一理,這緞子和皇后禮服的料子一個樣,肯定和廢立皇后的事情有關(guān)吧?
送給我,應(yīng)該是想向我暗示一下和廢立皇后有關(guān)的事情,同時也是試探吧?試探我對廢立皇后的事情怎么想……
好,這么一想就事情就明朗多了。俺有先知先覺的歷史知識在那兒擺著,這皇后肯定不是我再當(dāng),那這緞子我肯定不能留著。
可是也不能去還給太后……得把它處理了。
不過這么紅的料子,做什么好呢?
又不能做衣服。
我習(xí)慣性地想咬指甲,結(jié)果咬到了冰冷冷的鑲玳瑁和瑪瑙的指甲套子,差點硌壞我的牙!
壞習(xí)慣就是這樣在強(qiáng)迫的方式下才能改掉啊。
我瞅瞅那匹紅艷艷金閃閃的料子,突然想起這玩意兒在我們那個時代還可以做什么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