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曉琪心很清楚，自己內(nèi)心里對父親的感情是冷漠的，所以才會用禮物來補(bǔ)償，也算是盡點孝道，好讓自己心里過得去——父親再不喜歡自己，至少也把自己養(yǎng)到了十八歲。

第二天林曉琪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痛，昨晚真是喝太多了，她想。她和喬紅袂一邊聊一邊喝，直喝到人家酒吧打烊，一開始還算清醒，后來就不行了，她都不太記得她后來到底和喬紅袂聊了些什么，她只記得她一個勁兒地問喬紅袂：“你說唐澤為什么不愛我們？”喬紅袂是怎么回答她來著？好像是說她這個問題很傻吧，不，好像是說，唐澤心里有個硬殼，她和她都敲不碎那個殼，大致是這意思吧？

林曉琪欠身靠在床上，模特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朝九晚五，沒有每天早上逼著自己起床的痛苦。她在床上發(fā)了一會兒呆，忽然有打電話給唐澤的沖動，想問問他心里到底有一個什么樣的硬殼——他不愛喬紅袂，也不愛她，他到底會愛誰？她想到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愛太復(fù)雜了，我沒有興趣?！边@就是喬紅袂所說的硬殼吧？他拒絕別人的愛，他也不讓自己愛上別人，他的心不愿意讓任何人走近。

林曉琪拿起電話想了半天，嘆了口氣，終于還是撥給喬紅袂，“喬紅袂，你起床了嗎？……我頭痛得要死，出來喝咖啡吧？……別睡了，越睡頭越痛，出來吧出來吧……”

林曉琪和喬紅袂漸漸成了密友。林曉琪還是第一次和同性建立這樣親密的關(guān)系，簡直有點把握不好尺度，做什么都要拖著喬紅袂一起，有事沒事約著一起逛街、買東西、做頭發(fā)，下午泡咖啡館，晚上泡吧，有什么工作找她，總要問喬紅袂要不要一起去？

沒多久林曉琪和爺爺、奶奶住的地區(qū)拆遷，動遷組給的錢剛夠林曉琪的爺爺、奶奶在浦東郊區(qū)買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林曉琪便干脆搬去和喬紅袂合租。

唐澤得知消息，對林曉琪說：“租房子住總不是長久之計?！?/p>

“那要怎么樣？”林曉琪說，“他們的意思是叫我貼錢買兩室一廳，可是我手頭哪有那么多錢？我寧可搬出去自己住，還更自由些。放心吧，我和喬紅袂一起住，挺好的?！?/p>

“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哦，我一直沒和你說，喬紅袂也做了模特，拍廣告時候遇到的，現(xiàn)在我們是好朋友?！闭f完便盯著唐澤看。

唐澤不動聲色，哦了一聲。

林曉琪說：“你不問問她現(xiàn)在好不好？”

“你既然這樣說，我想她應(yīng)該過得不錯?！?/p>

“你怎么知道她過得不錯？當(dāng)然，她是過得挺好的，可是你也應(yīng)該表示一下關(guān)心吧，你們到底是舊情人呀，她可是問起你來著?！?/p>

唐澤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林曉琪不依不饒，“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問了些什么嗎？”

“林曉琪，你是在做模特還是狗仔隊的？”

林曉琪泄氣，她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然而她還是憤憤地說：“唐澤，你沒有心肝呢?！?/p>

林曉琪收拾了自己的衣服雜物，叫了搬家公司來一次性搬走。林曉琪的奶奶抹著眼淚，“琪琪啊……自己住在外面要當(dāng)心……奶奶本來還想多照顧你幾年……”林曉琪忽然心酸，這么多年以來奶奶對她總是很好的……然而林曉琪還是拎著行李走了。

林曉琪問喬紅袂：“我是不是一個沒良心的人？”

“怎么了？”

“他們總覺得我拍廣告好像賺了多少多少錢，上次拍的一張照片做了燈箱廣告，爺爺拐彎抹角地問我拿了多少錢。那些都是買斷了的照片，廣告做得再大，跟我也不相干。這次要我出錢買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繼母出的主意，說是以后把房子留給我。開玩笑，有她在，這房子以后還輪得到我？我也不要他們的房子，我也沒這么多錢，索性搬出來，以后回去看看他們，倒也客客氣氣……”林曉琪說了一通，聲音漸漸低下去，“可是看到我奶奶那樣，我心里又很過不去，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奶奶照顧我，她對我總是很好的……家里的事她也做不了主……我這樣說走就走了，一定挺讓她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