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著慶幸,我們逃脫厄運(yùn)
這是一種讓人煩躁不安的疼痛,長時間地持續(xù)著。我醒不過來,只是輾轉(zhuǎn)反側(cè)。朦朧中有一朵溫?zé)岬臍庀⒖M繞在我周圍,點(diǎn)點(diǎn)落在我的額角、唇畔,讓我漸漸安靜。
“回十三阿哥的話,福晉這一胎自來就不足,所以近五個月都沒有顯懷。若是保也不是保不住,只是真要生下來,必然要將福晉的體力用盡,只怕會有性命之憂啊,您的意思是……”這是我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
“只管把福晉的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就是了,其他都不管?!边@是胤祥的聲音。
“那老臣這就開方子?!碧t(yī)就要出去。
“等等!”我轉(zhuǎn)過頭。
“醒了?疼得好些了?”胤祥坐過來。
我沒有看他,只是面對著太醫(yī):“太醫(yī),我要保住這個孩子?!?/p>
“這……”太醫(yī)看向胤祥。
“胡鬧!這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你叫太醫(yī)快去開方吧?!彼逯樥f。
“你騙我,我聽見了,還是保得住的,我要這個孩子好好的,我要他留下來!”我皺著眉轉(zhuǎn)向太醫(yī),“太醫(yī),求你一定要幫我保住!”
胤祥扭頭使個眼色給太醫(yī),揮手叫他出去了,然后兩手握著我的肩:“不要任性了,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你調(diào)養(yǎng)好自己是真的!”
“我聽到了,孩子還在,我一定要他!哪怕要我一死呢,難道我是貪生怕死之人么?我就是要他好好的!”我歇斯底里。
“你還讓不讓我活了?!”他突然大吼,我一個激靈,看向他通紅的眼,心頭很酸,可是半點(diǎn)眼淚都沒有,仿佛在這幾個月中把淚全都哭干了。
他晃了我兩下,我沒有反應(yīng),眼光滯在一處。他閉閉眼,伸手將我攬在懷里,貼著我的耳朵仿佛囈語一般:“她們都不在了,雅柔,她們都走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豈能不明白?他丟失的太多了,夢想,手足,甚至可能還有他摯愛的慈父??墒秦废?,就因?yàn)槿绱?,我才想給你一個孩子啊,不然,我還能怎么辦呢?
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我終于放棄了這個未知的生命。夜,我靠在他懷里問:“他真的沒有了嗎?怎么我覺得他應(yīng)該還在呢?原來幾個月害我整天難過的就是他,可惜啊,我卻沒有機(jī)會等他出來好好教訓(xùn)他一下?!?/p>
胤祥把玩著我的發(fā)絲:“等到下一個孩子來的時候,你就連現(xiàn)在這份一并教訓(xùn)?!?/p>
我抬起頭:“你還要出去嗎?你還要去接琳兒她們嗎?”
“我去求皇父,也許皇父會派人把她們接回來,我不去了,我陪著你?!?/p>
忍著身體的虛弱坐起來面對著他。這一天太匆忙,我都沒有好好看看他,他清瘦了很多,神情疲憊了很多,眉眼間無助卻還是那么堅定,讓我心頭那塊黑云不知不覺變淡。長吁口氣,我吐出這幾個月的壓抑,靠在他的肩頭,小聲說:
“我保證,我一定不丟下你,我跟你保證?!?/p>
……
“雅柔,過來,這些都是年下你四哥他們孝敬的,我說我一把老骨頭了,也用不到左補(bǔ)右補(bǔ)的。你從小月后身子就虛,拿回去罷?!钡洛钢郎弦欢押凶诱f。
“孩兒來一回就讓額娘念叨一回,知道的是孩兒還有孝心來看看額娘,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兒特特地惦記著額娘這里的好東西呢?!蔽易诘洛率邹壑C花線,賠笑道,“本來沒有那么嬌貴,只是上一年趕上我們府里事情多,上了點(diǎn)火而已。孩兒都沒顧上來給額娘晨昏定省,還讓額娘這般煩心,心里不過意呢?!?/p>
德妃啜了口茶:“算啦,你這一向也是夠可憐見的,老十三這一個不懂事,倒連累了你跟著受窮。要什么,只管跟我說,我雖不濟(jì),添補(bǔ)你們還成。”
我聽了心下有些動容,要說德妃對我還真是夠可以的。打掉孩子第二天,德妃專門派人送過去一盞牛奶。宮里除了皇上沒人有牛奶的份例,因德妃偏好這個才得了賞,結(jié)果又給我了。胤祥直說我命好,先頭就只有四嫂生弘暉的時候給過一盞,老十四媳婦也沒得過呢。之后也是三五不時地找我進(jìn)來,多多少少的添補(bǔ)些,過年的時候還額外賞賜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