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瓦爾登湖(14)

瓦爾登湖 作者:(美)亨利·戴維·梭羅


 

同期衣物和其他意外開銷

(至于具體花銷則不易從中看出)

8. 4075

油料及其他家用器具 2. 00

洗衣和縫補大部分時候交到了鎮(zhèn)上,并且賬單尚未拿到,所以此外的現(xiàn)金支出如下所示——這些支出在人世間算是必須,甚至還超過了必須,共計:  

住房 28. 125

一年種地 14. 725

八個月口糧 8. 74

八個月衣物及其他 8. 4075

八個月油料及其他 2. 00

 _______

總計 $ 61. 9975

現(xiàn)在我將自己的情況告訴那些需要治生的讀者

我賣了地上的產出以滿足生活之需                    $23.44

計日工所得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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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計 $36.78

從花銷總額中扣除這一部分,余額為$25.2175,這幾乎就是我當初的本錢。一方面,我剩了這么多錢,另外,除了我的閑暇、自由和健康毫發(fā)無損之外,我還剩有一間舒適的屋子,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

這份統(tǒng)計,不管顯得多么隨意而因此沒有參考意義,但是,就因為它們有一定的完整性,沒什么內容沒有進入我的統(tǒng)計,相應的也具有一定的價值。就如上整理可見,僅食物一項,需要我每星期大概支出二十七美分,此后差不多兩年內,我的食物包括黑麥、沒有發(fā)酵的玉米粉、土豆、大米、少許腌豬肉、蜜糖、食鹽,還有飲料,也就是水。對我這種篤愛印度哲學的人來說,主要以大米為生最為相宜。為了封上那些挑剔癖的嘴巴,我或許還得說,如果我間或外出用餐——過去如此,我相信將來依然會有——會屢屢擾亂我的家計安排,但是,我已經(jīng)說過,外出就餐是免不了的,盡管如此,也不會對我如上意在比較的陳述打任何折扣。

兩年的經(jīng)歷讓我明白了,獲取必需食品所犯的周折是何其之小,簡直不可思議,即便在我這種緯度的地方也是如此,還有,人可以像動物那樣非常簡單地進食,但依然會保持健康和氣力。我曾經(jīng)做過一頓令人滿足的正餐,在好些方面都讓人愜意,簡單到了只用馬齒莧(學名Portulaca oleracea)的地步,從玉米地采來,用水一煮,撒上鹽即可。我之所以提供了拉丁語學名,乃是因為那俗名有一種食物氣息。作為一個理性的人,在如此清平的時代,如此普通的午間,有幾穗夠吃的甜玉米,已經(jīng)煮過,加了食鹽,舍此,他還會要求更多嗎?我在膳食方面的些微調整乃是迫于食欲要求,而非出自健康考慮。然而,人們卻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常常瀕于餓死的境地,并非缺乏必需物品,而是渴望奢侈用度。我認識一位不錯的婦女,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喪命是因為他只是一味喝水的緣故。

讀者會認為,我是從經(jīng)濟角度而非膳食角度談論這一話題,因此他不會斗膽去進行我這種節(jié)食嘗試,除非他有耗之不竭的脂肪。

面包,我是在門外的火上烤制的,用的燃料則是蓋房子時鋸下的碎木片和余頭。最初,我純粹用玉米粉加點鹽做面包,那是正宗的玉米餅,不過,它總會有點煙熏氣和松脂味,我還嘗試過用面粉,但是最后發(fā)現(xiàn),將黑麥和玉米粉混合起來,既方便又好吃。天氣寒冷的時候,接二連三地烤這些小小的面包真是興味無窮,我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不時翻動一下,就好像埃及人照料正在孵化的雞蛋那樣。這是我催熟的地道的谷物果實,鼻舌口眼都感受著芳香,跟其他名貴的水果一樣,為了盡可能長地得以保存,這些水果我都曾用衣物包起來過。我對古代那些珍貴的面包烤制工藝進行過研究,向能夠得益的權威請教,追溯到古邁的洪荒,那時,人們從野生的堅果和果肉中受到啟發(fā),而懂得了制作這些溫良精致的食品,得以發(fā)明了尚未發(fā)酵的面包;接著,我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想必從偶然變酸的面團,人們學會了發(fā)酵的程序,它一代又一代地流傳;此后便有各種各樣的發(fā)酵方法,直到我獲得了“可口、香甜、有益健康的面包”,這種予生命以滋養(yǎng)的東西。有人把酵母視為面包的靈魂,它的生命氣息充滿了那些蜂窩一樣的面團之中,被虔誠地保存著,像圣火一樣——我想,有那么一些珍貴的火種,最初被帶上了“五月花號”,開始了在美國的事業(yè),它的影響依然在這大地之上的谷物浪濤中滋長、上升、擴散——這些種子我滿懷虔誠地定期從村子里獲得,直到后來的一個早上,我忘了規(guī)矩,把酵母給燙壞了。這偶然的變化讓我發(fā)現(xiàn),其實它并非必需之物——因為我經(jīng)由分析而非綜合得出這樣的結論——于是從此我便欣然樂意地略而不用,盡管大多家庭婦女誠懇地告誡我,沒有酵母,很可能就做不出營養(yǎng)豐富有益健康的面包,而年長者也保證,沒有酵母的面包會讓生命力很快衰退。然而我發(fā)現(xiàn),它并非是一種必需的成分,并且,一年多來我沒有用它,現(xiàn)在不是照樣在這塊地上活著,我輕松地擺脫了在口袋里揣個瓶子的瑣屑做法,也免得有時候它會突然碎裂,里面的東西撒得到處都是讓我狼狽不堪。不用這些東西是一種創(chuàng)舉,既簡單又可敬,人之作為超越其他物類的生物,就在于他能夠根據(jù)氣候與環(huán)境調整自我。做面包的時候我既不用天然蘇打,也不放其他酸或者堿,我好像采用的是馬爾庫斯·鮑爾修斯·加圖在公元前兩個世紀所提供的配方?!癙anem depsticium sic facito. Manus mortariumque bene lavato. Farinam in mortarium indito, aquae paulatim addito, subigitoque pulchre. Ubi bene subegeris, defingito, coquitoque sub testu.”我的理解是——“如此揉面:把雙手和面槽洗干凈,把面粉倒進槽中,徐徐地加水,充分地揉捏,等到揉勻揉好,就做成面包的樣子,然后蓋起來烘烤?!逼鋵嵕褪欠旁谂韫拗锌局?。他根本沒有提到發(fā)酵。但是我并不經(jīng)常消耗這些生命的滋養(yǎng)品,有一個階段,因為我囊中空空,有一個月沒有見過它是什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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