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我所在的密蘇里州都要專門為智障人舉辦一次“特殊奧運會”。
與其他運動會不同,“特奧會”的大會工作人員和志愿者的人數(shù)大大超過參賽的運動員。我也報名參加了志愿者。志愿者的工作其實很簡單,除了為智障運動員端水、推輪椅等服務(wù)之外,就是把他們領(lǐng)到賽道上,或在比賽過程中為他們喝彩加油。
“特殊奧運會”的比賽項目、規(guī)則,和傳統(tǒng)運動會也不一樣。第一天,我在游泳館服務(wù),智障運動員被允許拿著浮板游泳,或抱著正常人的脖子往前游,坐輪椅的參賽者則由志愿者抱著下水。比賽過程中,我們不停地喊“Good job?。ǜ傻煤茫睘樗麄兗佑停荣惡笪覀冎鲃雍椭钦先藫粽谱YR,還有人和智障人親吻擁抱。
第二天,我在田徑場服務(wù),比賽項目是依據(jù)智障人的特點來設(shè)置的。比如,投擲項目,智障人用的不是鉛球,而是網(wǎng)球;跳遠項目,不是三級跳,而是立定跳遠;跑步項目,距離也都比較短,大約在百米之內(nèi);這里自然沒有跨欄比賽,取而代之的是坐輪椅繞障礙物。所有參賽的運動員都上臺領(lǐng)獎,除前3名獲金、銀、銅牌外,其他選手也都被授予綬帶,由警察和軍人給他們頒獎。有位穿著空軍制服的女士站在一旁,給參賽的選手們贈送“V”字形空軍臂章以示祝賀。
我感覺,這運動會不是真正在比賽,更像是在玩游戲。正常人“哄”著智障人,能夠讓他們開心、高興,讓他們覺得有參與感、成就感,目的也就達到了。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我,花這么多財力、物力、人力辦“特殊奧運會”,就是要彰顯智障人作為“人”的尊嚴。
美國人口不到中國的1/4,但我在美國公共場合看到的殘疾人卻比中國多。顯然,不是美國的殘疾人數(shù)量比中國的多,而是美國的各種助殘設(shè)施健全,使得殘疾人能夠像健全人一樣行動自由,參與正常的社會活動。他們的輪椅由政府免費提供,市內(nèi)幾乎所有的道路兩側(cè)和建筑物通道都辟有“輪椅坡道”;有門的地方,一般都設(shè)有齊腰高的專用按鈕,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正好夠得著,只要按下按鈕,門就自動朝前打開;公交車和校車等公共交通,都設(shè)有輪椅登車升降板,司機只要一按按鈕,平時收攏在車門上方的踏板就會緩緩放下,連接在車門與路面之間,殘疾人可以坐輪椅自行上下車。每個公共廁所里必有殘疾人的專用衛(wèi)生間,馬桶旁邊安有把手,而且空間往往是正常衛(wèi)生間的兩三倍那么大。在沃爾瑪?shù)却笮统?,還有殘疾人專用的大試衣間,并備有電瓶車供殘疾人自行“開車”在商場購物。
殘疾人的特權(quán)還表現(xiàn)在,所有停車場最方便停車的位置(一般都是靠兩頭)全部留給殘疾人,并畫有明顯的藍色標志。健全人要是停在殘疾人專用停車位上,將被課以50—300美元的重罰(闖紅燈才罰100美元)。
美國殘疾人的權(quán)利受法律保護,而這權(quán)利也是殘疾人不斷爭取得來的。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很多有身體或智力障礙的美國人呼吁,社會應(yīng)該消除對他們更全面參與公民生活的阻礙。一位小兒麻痹癥患者向報界道出了殘疾人的共同心聲:“給我造成障礙的并非我的殘疾,而是社會建造的令殘疾人無法進入的學校、劇院、公共汽車、房屋,是這些對我和我的殘疾兄弟姐妹造成了障礙?!闭腔谶@樣的共識,促成了美國《康復法案》、《殘疾人教育法案》、《美國殘疾人法案》等一系列保護殘疾人法律的出臺。
根據(jù)上述法律,如果提供“適當?shù)陌才拧辈粫椭髟斐伞斑^大負擔”的話,在雇用人員時不得對有能力承擔某一工作基本職責的殘疾人實行歧視;殘疾學生有權(quán)利和正常人一樣獲得“免費的應(yīng)有公共教育”;政府不得拒絕讓有資格的殘疾人參與或享用公共服務(wù)、項目或活動;公眾場所(包括旅店、餐館、影院和其他設(shè)施)必須達到讓殘疾人進入的標準?!?/p>
據(jù)美國人口普查局的報告,美國有5100多萬人(占總?cè)丝诩s18%)有殘疾,其中約3250萬人有嚴重殘疾。老布什總統(tǒng)在1990年簽署《美國殘疾人法案》的儀式上宣告:“這部法律將確保殘疾人獲得他們長期努力爭取的基本保證:獨立、自由選擇和掌握自己的生活以及有機會充分和平等地融入美國豐富多彩的主流社會……每位殘疾男女老少如今都能進入曾向他們關(guān)閉的大門,進入光明、平等、獨立和自由的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