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答。

她問："你給我動手術(shù)的時候，怎么不順帶把那些脂肪替我割了呢？"

"那哪是隨便割的！"

"怎么不能？那些做美容手術(shù)的，不就是到醫(yī)院去把肚子里的脂肪給割了嗎？"

"我又不是美容醫(yī)生。"

"看來還是美容醫(yī)生厲害一點。"

"美容醫(yī)生厲害？"他有點鄙視地說，"厲害就不會去當(dāng)美容醫(yī)生了。世界上最厲害的是外科醫(yī)生，我們外科醫(yī)生連那么復(fù)雜的手術(shù)都能做，還不會割板油？我是沒時間，要有時間我保證把你肚子里的板油割個干干凈凈。"

她咯咯笑起來："好啊，以后有時間了請你給我割。"

他很認(rèn)真地說："你又不胖，割那玩意兒干什么？"

"那就長胖了再請你割吧。"

"長胖了也不要割。"

他已經(jīng)吃完了，也不管她還沒吃完，站起身就準(zhǔn)備離去，有點匆忙地說："把你電話號碼給我一個，我'五一'前給你打電話。"

"我沒帶紙，電話號碼寫哪里？"

他伸出左手："就寫我手心里吧。"

"我也沒帶筆。"

他從衣袋里掏出一支筆遞給她。

她扳過他的手，把電話號碼寫在他手心里。

他低頭看了兩眼手心的電話號碼，扔下她，匆匆返回醫(yī)院去了。

第 二 章

1

從那以后，她就熱切盼望著'五一'的到來，而且早就在父母面前撒好了謊，說'五一'要到一個同班同學(xué)家里去玩。父母知道她是個好孩子，對她很放心，沒問是哪個同學(xué)。

離'五一'還有一個星期，滿大夫打來電話："我們說好的那事，沒變卦吧？"

她逗他："哪事？我們說好了哪事？"

他馬上著急了："你不是答應(yīng)'五一'的時候跟我回家嗎？"

"我答應(yīng)了嗎？"

"你沒答應(yīng)？那可能是我理解錯了。糟糕，就剩這么幾天了，一下到哪里去找人？"

她不好意思再逗他："別著急，我是答應(yīng)了你的。"

"你這個人……"

"逗逗你嘛，你怎么這么經(jīng)不起逗？"

"我這個人聽實話。"

"怎么樣，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三十號早晨六點。"

"早上六點？這么早？"

"要坐一天的車呢。"

"好，那就六點。我們在哪里會師？"

"長途車站。"

她有點不快，這人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早上六點的車，五點就往車站趕？五點天還沒亮呢，讓一個女孩子摸黑走夜路？虧他想得出來！

她撒嬌說："我要你來接我。"

"上你家接？"

"上我家不行。這樣吧，我那天不回家，就待在學(xué)校，你到我寢室來接我吧。"

"行。你把寢室號碼告訴我。"

三十號早晨，她起了個絕早，收拾了一下，就提著自己的旅行袋下樓去等他。

五點整，他來了，沒穿白大褂，穿著一件舊運(yùn)動服，有點短，越發(fā)顯得他腿長。他一見到她，就接過她手里的旅行袋，背在身上，說了聲"不早了，快走吧"，就率先往校外走。

她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邊跑邊問："你沒騎車？"

他沒回答。

她知道這話沒問好，現(xiàn)在是去坐長途汽車，他怎么會騎車？騎了車待會放哪里？

但她很不喜歡這種對話方式，就算我的問題提得不好，你也可以簡單地回答一個"沒騎車"嘛，怎么可以一聲不吭呢？我現(xiàn)在是在幫你的忙，是替你裝門面，你還這么不領(lǐng)情。把我搞煩了，我不去了，讓你去哭天！

她雖然在心里咕咕噥噥，但腳下并沒減慢，還是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幸好她今天先知先覺，穿的是一雙輕便的旅游鞋，如果像平時那樣穿一雙高跟鞋，她肯定撂挑子不干了。

到了校門那里，她以為他會叫個的士，但他沒有，而是帶她去坐公車。

等一路咣當(dāng)?shù)介L途汽車站，離開車只有十分鐘了。他們慌忙檢票進(jìn)站，擠上車，車上已經(jīng)是水泄不通，過道里都是人。他們兩個人奮力擠了一通，才來到自己的座位跟前，又跟兩個搶座位的男人吵了一通，才光復(fù)了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