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圓場說那不是開玩笑呢嘛。我也的確相信那只是一句玩笑。
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缸子繼續(xù)順著姜小婁的坡往下溜,輕聲獰笑著對孔愛東道:“行啊你,晚上見!”
電視開始“焦點訪談”的時候,姜小婁提議該給山東過堂了。吃過晚飯后,肖遙一直讓孔愛東在廁所里蹶著。
孔愛東被提過來,誠惶誠恐地蹲在我們面前,眼睛迷惘地不知在看什么。姜小婁穩(wěn)穩(wěn)當當坐在他面前的鋪板上,伸手在他腦袋上啪啪拍了兩下:“嗨,因啥進來的?”
孔愛東說偷摩托,余音未落,早被趕過來助威的馬甲踹了一腳:“操,再說一遍?”孔愛東守身如玉地說偷摩托。
誰的腳在飛,孔愛東啊了一聲進了桌子底下,馬上被馬甲結結實實補充了一系列扁踹,桌子底下傳出凄慘的叫聲,在電視主持人義正詞嚴的道白里顯得空洞飄渺。
“強奸,是不是強奸?”姜小婁的表情顯得流里流氣的霸道。我斜他一眼,覺得這孩子整個是一混蛋,這不沒事兒找事兒嗎?
孔愛東在原則問題上,表現得鐵嘴鋼牙,就是不認,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姜小婁有些手癢得憋不住勁了,跳下地把孔愛東拽出來,拿拖鞋底子左右開弓,一路山響著抽去,眼看著一張瓜條臉膨脹起來。阿英最后在他頭頂狠狠拍了一下作為收勢,氣喘吁吁地問:“是不是強奸?”
孔愛東迷迷瞪瞪了一會,突然帶著哭腔情真意切地申訴:“大哥我真不是強奸,我偷摩托啊我?!?/p>
缸子一直靠在被摞上觀陣,偶爾鼓舞一下馬甲和阿英的斗志,這時好像是找到興奮點了,激靈地挺起來:“偷摩托是吧,那就讓你開夠了摩托!馬甲給他當會兒教練?!?/p>
看來這不是個新節(jié)目,馬甲立刻會意地進入角色。他輕車熟路地指導孔愛東做了一個駕駛摩托的姿勢,然后乖覺地站到不影響我們幾位看官視線的位置上,不停地發(fā)布口令:“打火!擰把給油!聲音,出效果,重來重來,大馬力的!”
孔愛東馬步蹲襠,懸空騎著虛擬的摩托車,一邊做著技術動作,嘴里還嘟嘟嗚嗚地做著音效,一張?zhí)撃[的臉恐怖滑稽,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能別過臉去,還得陪著姜小婁他們傻笑,眼圈有些酸起來,不是完全同情那個外鄉(xiāng)人,絕大部分原因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肖遙笑得愚昧,姜小婁笑得張狂,缸子笑得得意,阿英笑得歡快,其他那些人,似乎一律很興奮,強奸的嗓子居然笑岔了音兒——終于又來了一個強奸的,還是外地人,他從此可以不是重點了。
孔愛東幾次痛苦不堪地想直一下身子,都被馬甲粗暴地制止了,揚言不好好練甭想拿駕照。
最后可憐的孔愛東不顧一切地癱在地上,少不了吃許多馬甲的拳腳。
孔愛東被馬甲從地上打起來后,缸子同情地說開摩托也夠辛苦的了,先看一會報吧??讗蹡|臉上流露出一絲感激的顏色,馬甲開始命令他面向墻壁的公告欄,坐在“空氣馬扎”上,舉一張?zhí)摂M報紙,念起監(jiān)規(guī)來。沒有多長時間,孔愛東已吃不消,腿如篩糠,嘴里也不利落了,監(jiān)規(guī)念得不成人聲。馬甲非常負責地監(jiān)督著,不斷糾正著他的不規(guī)范姿勢,鋪上的一群人也不斷地提醒馬甲:“往上提屁股哪”,“腳挪呢!”這時姜小婁或者肖遙就威脅馬甲說山東做不好就你做,很有一些責任到人的管理理念。馬甲也就更不敢放松對山東的要求,同時因為受到了領導階層的重視,精神顯得十分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