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大海在月夜中閃著萬點銀光，在海邊高高的山崖上，站著一只石猴，他呆呆地望著大海。

世界是這個樣子的么？極目之處，無邊無界，我卻不能再前進一步？

“孫悟空?！焙鋈挥腥嗽诤?。

“是誰？誰人喊我？咦，我剛出生，又怎會有名字？這一定是個夢?！?/p>

石猴回頭望去，背后是一片茫茫黑暗。

“誰喊我？是在喊我么？是誰？”

在這個月光照耀的孤島上，這只猴子在嘶啞地喊著。

孫悟空睜開了眼睛，他立刻記起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金箍棒還在耳中，這使他安心，天宮的夜太靜了，反而使他心中惶惑。

花果山，我真的還愿回到那個地方去？他想。

“紫霞，你最近為什么總和那個妖猴在一起？”二郎神說，“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p>

“我覺得他除了不愛答理人之外，還是不像傳說中那么可怕?！?/p>

“那是因為你沒看見他兇惡的時候，天宮和妖族打了多年的仗，不知有多少天兵神將死于他手，我與他也交手多次，此妖危險至極，平日無人敢去蟠桃園，偏你常去！”

“我只是想讓他帶我去花果山看看而已?！?/p>

“花果山！你去那兒干什么？”

“只是想去看看。孫悟空說那兒很美?！?/p>

“……好吧，我剛好要去，你要不要同去？”

“太好了！”紫霞驚喜地叫道。

天神的巨大戰(zhàn)車隆隆地駛向地面。

“為什么要把車做成這樣？這么厚的甲殼，長滿觸角。像怪獸一般?！弊舷紗枴?/p>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倍缮裢胺剑嫔渚卣f。

紫霞忽然覺得，他的神色和孫悟空那天夢中驚醒時的神色太像了。

他們心中都在懼怕著什么。

穿過厚厚的黑色云層，可以望見青色的大地了。

“下來吧。我們到了?！碑攽?zhàn)車終于在一處停了下來，二郎神說。

紫霞走出了戰(zhàn)車，她聞到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片黑色的群山，山上覆蓋著被燒焦的土壤，山坡上被燒成炭的樹木像從地下伸出的猙獰舞動著的利爪。一股濃重的黑色濃霧籠罩著這里，不見天日。墓園一般的山野一片死氣沉沉，只有一些怪鳥在尖利地嘶鳴著，像是鬼的哭泣。

“這里就是花果山了。”二郎神說，“你向往的地方?！?/p>

“我不信！這不是！花果山怎是這個樣子的？”紫霞叫了起來。

“花果山為什么不能是這個樣子的？”二郎神上前踢了一腳地上的一塊石頭，它翻了起來，紫霞看見上面有幾個字：

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那猴子騙了你吧，哼，一個群妖衍生之處，你想怎可能是風光秀麗？妖精們怎能住在花園里？只有神族天界才能風景如畫?！?/p>

紫霞呆呆地不做聲。

“現(xiàn)在你心愿了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我想再待一會兒?！?/p>

“這里群妖出沒，我勸你還是早離開吧，這不是你們仙女來的地方?！?/p>

“我從沒出過天界，我想不到地面上會是這個樣子的?！?/p>

“并非所有地方都是這個樣子，那些禮天敬神之處，風調雨順，眾類安樂，你有空可以去那兒走走，回去后，再別找那妖猴了?！?/p>

“原來我夢見的……不是花果山？”紫霞喃喃道。

“也罷，我就帶你四處看看，讓你看個清楚！”

二郎神和紫霞從空中飛過花果山。

“那些怪鳥是什么？我從未見過?！弊舷颊f。

“那些？它們是在妖族和神族的戰(zhàn)爭中被殺死的妖精的靈氣，入不得地府，永不能超生，只有聚成這種鳥，萬世悲鳴?！?/p>

“這樣……這里難道沒有活物了？”

二郎神一笑：“哼，怎么沒有？”

他一轉身不見了，片刻飛回，手中抓著一只雁。

“這里還有大雁？”紫霞說。

“哼，這是我從別處抓來，作誘餌的。你看著?！?/p>

二郎神將手一捏，那雁血便被擠了出來，直灑向地上。

頓時，那土地開始翻動，從中鉆出無數(shù)妖精來，仰頭望著他們，嗷嗷怪叫。

二郎神將那手中的死雁向地上一拋，只見無數(shù)妖精直撲向那雁而去，擠作一堆，地面上倒拱起一座小山來。更有妖精為了爭食，先互相撕咬，被咬倒的，又被其他妖精一擁而上撕碎了……

紫霞驚呆了。